下午的街道被夕阳染成橘红色，我们沉默地走着，脚步声在喧闹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彩花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发白，像是要把所有不安都捏碎在掌心里。她微微低着头，牙齿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她的脚步比平时小了许多，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又像是……在害怕自己会被丢下。
“惠君……”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街边的嘈杂吞没，“是不是不喜欢像我这么任性的女孩子呀？" ”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她的睫毛低垂着，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因为紧咬而泛白。
“没有那回事哦。”我伸手想碰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告白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喜欢你的任性。”我试图让语气轻松些，“不如说，越任性我越喜欢。”
“……惠君有成为抖M的潜质。”她小声嘟囔，肩膀却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能稍微离我远点吗？”
“不行，我还是个变态哦。”
“咦——去那边去那边！”她突然抬起手，像驱赶蚊子一样胡乱挥了挥，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我忍不住笑出声，而她看着我笑，也跟着笑了。夕阳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眼睛里还带着未散的水光。我们相视而笑，空气似乎没那么沉重了——但很快，沉默又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淹没了那点短暂的笑意。
抓娃娃店里灯光很亮，音乐声嘈杂。彩花没有像以前那样整个人贴在玻璃上，眼睛闪闪发亮地指着想要的玩偶大喊“惠！这个这个！”。但当她走到一台机器前，还是下意识地朝我招手，声音里带着熟悉的雀跃：“惠！这个这个！”
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玩偶，圆滚滚的肚皮上缝着一颗小小的红心。
“哦～很可爱嘛。”我站到机器前，手指搭在操纵杆上，“看我的，这就帮你抓出来。”
钩子落下，精准地卡在玩偶的耳朵上。第一次，兔子被推出了大半。
“看这样子，再推两次就行了。”我得意地朝她眨眨眼。
“惠真厉害！”她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低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
“和你打游戏一样，”我盯着玻璃柜里的钩子，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练习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第三次，钩子稳稳地抓住兔子，把它丢进了出口。我弯腰取出玩偶，递给彩花——她几乎是扑过来接住的，把脸埋进玩偶蓬松的绒毛里，手臂环抱着它，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惠君给我的礼物……”她的声音闷在玩偶里，带着一点鼻音，“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嗯，你喜欢就好。”我下意识抬手想揉她的头发，却在指尖触到她发丝的瞬间僵住了。
——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前辈？”彩花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僵在半空的手。
“没什么。”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继续刚才的动作，却被她偏头躲开了。她的表情一点点冷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反正……”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故意让我听见，“又是想起和千姬学姐有关的事情吧。”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兔子玩偶的耳朵，揪得那撮绒毛都皱了起来。她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绪，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一用力，就会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不是的！这次真的不是！”我慌忙抓住她的肩膀，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彩花，我——”
“但是为什么……”她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却异常平静，“为什么前辈一提到千姬前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的手指攥住我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布料。
“为什么……总是千姬前辈呢？”她的声音终于开始发抖，每个字都像是极度克制而挤出来的，“为什么……永远都是她……？”
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兔子玩偶的红心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她猛地松开我的袖子，把玩偶狠狠塞进我怀里。
“我知道哦……”她后退一步，声音支离破碎，“那天分开后，前辈又回去买了那个樱花发卡……从那天起，你的眼睛就再也没看过我了。”
她的眼泪不停地流，却倔强地仰着脸，像是要把这些话刻进我骨头里。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前辈……喜欢到连这样的自己都讨厌……！”
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她转身就跑，书包带子滑落到手肘，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下拍打着后背，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我抱着那只被沾满泪水的兔子玩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的人群中。玩偶的红心被泪水浸得发皱，像一颗被揉碎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