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奥菲莉娅，你不会真想把那东西打在我们身上吧。”
奥托的喉结滚动，他缓步向后退着，伸手拦住了一旁蠢蠢欲动的格赫罗斯。
没有人敢正面硬吃奥菲莉娅的爆裂魔法，除非他活够了。
“你们想试试吗？”
奥菲莉娅步步紧逼，安娜站在她的身后，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奥菲莉娅清晰地感受到手指那边传来的颤抖，她心中的愤怒也随着手中的魔法符文越聚越多。
就是这帮家伙，把她的安娜摧残成了这副模样。
不可饶恕。
她缺席了安娜的过去，过去已无法改变，但她决不允许安娜在她的面前重演当年的悲剧。
“奥菲莉娅，我...”
吧嗒，安娜松开了搭着的手指。她轻轻拽了拽奥菲莉娅的衣袖，无助得像个走失的孩子。
“安娜，别怕。”
奥菲莉娅的手强硬地包裹住了安娜的手，掌心传来的冰凉和颤抖如针一般刺痛着奥菲莉娅。
她冷冷地扫视着眼前的两位不速之客，她周身的气温骤降起来，冰霜爬上了格赫罗斯的枪杆，冻得他无奈地松手。
“滚开。我不想说第二遍。”
“奥菲莉娅，你真要为了一个罪人同时得罪卡拉特和王室吗？大公，他真的允许你这么胡来吗？！”
奥托呵斥着奥菲莉娅，可奥菲莉娅却连正眼都没瞧上他一眼。
“我做什么事与你何干？”
像是为了警告奥托似的，一根冰棱向他呼啸刺去。
奥托忍着怒火拔出了剑，他一剑荡开冰棱，紧蹙的眉头昭示着他逐渐淤积的怒气。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将剑对准奥菲莉娅，他的剑直指着低头沉默的安娜。
“奥菲莉娅，作为你的未婚夫，我奉劝你...”
三道冰棱从不同的角度刺向了奥托，他挡住了其中的两枚，却被身后的一枚划破了脸颊。
“我可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个未婚夫，想做梦就早点睡，晚上枕头记得垫高点。”
奥菲莉娅的声音比寒冰还冷，她忧心地打量着身边的安娜。
她还是低着头，但被奥菲莉娅包裹着的手却攥握成拳，奥菲莉娅甚至能够感受到她透过手背的劲力。
“未婚夫...是怎么一回事。”
安娜的声音艰涩，奥菲莉娅来不及解释，却被安娜松开了手。
勇者之剑在安娜的手中凝结。
“奥菲莉娅，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安娜撇剑带起的风甚至让奥菲莉娅都不由得退开两步。
安娜...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此刻她身上环绕着的，是不带任何掩饰的，堪称纯粹的杀意。
那是即使面对骷髅魔物，她都没有展现出的，冰冷的一面。
“安娜，我没有什么未婚夫。”
即使被那激荡的杀意逼退，可奥菲莉娅还是紧紧依靠着安娜。
她握住了安娜伤口未愈的左手，仿佛无言地在说，你的身边有我。
“我的身边只有安娜。我想，也只有安娜能陪我到世界尽头。”
“也是呢。”安娜的杀意渐渐淡了下去，“奥菲莉娅，我可以闹吗？”
“想闹就闹吧，安娜。”奥菲莉娅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奥托的肩上却沉重得像一座山，“别怕，我在你身后。”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安娜那双低垂的红眸缓缓抬起，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她的目光越过奥托，直直地射向了格赫罗斯。
“枪之勇者大人？”
安娜嗤笑一声，声音宛如吹动火焰的冷风，刮在格赫罗斯的脸上，冷的刺骨。
“或者说，靠着出卖同袍而上位的男爵大人？”
“要不要...和我来算一算这几年的账。”
安娜的身影像是一道离弦之羽，格赫罗斯还没来得及摆动枪杆，那道仿佛连月光都能斩断的剑刃便划过了他的咽喉。
他下意识地捂住喉咙，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安娜的那一剑斩落了他领口的纽扣。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那一剑可以斩落纽扣，也可以斩断他的喉咙。
“你太松懈了，男爵大人。”
安娜在格赫罗斯的身后归剑入鞘。她冷冷地扫了一眼格赫罗斯战栗的双腿。
制服皮鞋的跫音在空荡的街巷里格外的响，鞋跟敲击石砖的脆响有如丧钟一般在格赫罗斯的心头铮鸣。
他急忙转过身来，双手攥紧了枪杆，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曾经熟练的枪技此时竟一招都想不起来。
他在安娜的步步紧逼之下不断地倒退，仿佛一只被恶狼紧追撕咬的，无助的绵羊。
太丢人现眼了。
好歹双方都是前勇者，结果格赫罗斯却被那个罪人全盘的压制。
奥托有些看不过眼，他拔剑拦在了安娜与格赫罗斯之间，可冰霜却如跗骨之蛆一般爬上了他的腿铠。
他回过头去，只见奥菲莉娅正凄冷地望着他，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些年来纸醉金迷的日子看来把你腐蚀得一干二净。”
当啷。格赫罗斯的长枪坠地。
他下意识地想要求饶，可又忽然想起面前的人是那个安娜塔西娅，犹犹豫豫之间，安娜的剑架上了他的脖颈。
动作快到奥托只能看到一缕残影。
“同袍的血染红的爵位...坐的可还安稳？”
安娜的面目狰狞愤怒。
剑刃抵在格赫罗斯的喉咙，微微一划便浮现出一道血线，格赫罗斯惨叫着，那副模样就连奥托看来十分地不齿。
“男爵大人，你看，你的血也是红色的。”剑刃离开格赫罗斯侧颈之时，格赫罗斯无力地跪了下来。
安娜的剑高高扬起，只要落下，格赫罗斯的人头就将如雨一般坠落。
“你太过分了，罪人。”
奥托想要挡在安娜的面前，却被身后的奥菲莉娅厉声呵斥住。
那一声寒彻骨髓的“闭嘴”如爆裂魔法一般炸响，奥托只记得身边的魔力正如漩涡一般拧转着，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声。
那些细碎散落在空气里的魔力霎时凝结成冰晶——只要奥菲莉娅挥挥手，那些坚冰制成的晶簇就会在一瞬间将奥托扎成刺猬。
“安娜，想做什么就做，我在的。”
可安娜却只是睥睨了一眼软倒在地的格赫罗斯，视若无睹一般收回了剑。
“够了。”
奥菲莉娅望见安娜眼中的火光在夜色里熄灭，取而代之的倦怠，是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疲惫。
“满意了吗，安娜？”
“够了，该结束了。”
毫不顾忌身后两人的目光，安娜径直地投入了奥菲莉娅的怀抱。
“奥菲莉娅...未婚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像是宣泄着不满似的，安娜如小狗一般轻咬着奥菲莉娅的锁骨。
“我都说过没有这种东西了...”
“那奥菲莉娅证明给我看。”
“证明？真拿你没办法...”
在众目睽睽之下，奥菲莉娅捧起了安娜的脸，在她的唇角刻下了宣誓的一吻。
“能陪在我身边的，我会喜欢上的，只有安娜。”
奥菲莉娅拉起安娜的手，从她的手心接过那柄勇者之剑，平举起来，对准了奥托与格赫罗斯。
“死，或者滚，你们选一个。”
奥菲莉娅的眼角闪过寒冬般的光。
“...我们走。”
奥托咬紧了牙，他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软脚虾一般的格赫罗斯。
那个小白脸，倒当真是一点用处都起不到。
奥菲莉娅始终举着剑，直到那两抹狼狈的身影在她的视野里彻底不见。
“我们回家吧。”奥菲莉娅在安娜的耳边轻声哄劝。
“嗯。”安娜把头埋在奥菲莉娅的肩窝，极轻地应了一声。
月光下，少女们十指相扣。
她们卸下了一天的沉重，此刻，两颗心在月光的指引下互相靠拢。
这一趟外出也不算全无意义吧，奥菲莉娅想。
至少，她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也明了了安娜的心意。
或许此后阻挡在她们之间的，只剩下了时间。
下个公休日，再和安娜一起出去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