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莉娅,为什么你执迷不悟!”
在冰与雪的风暴之中,瓦尔卡大公与奥菲莉娅隔着冰丛遥远对峙。
“执迷不悟的是父亲你!”
一旁安娜与叶戈尔的战斗已然进入尾声,再这样耗下去只会拖累安娜...
该做个了断了。
奥菲莉娅怒喝一声,丝毫不肯退让。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
“为我好?”
奥菲莉娅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
愤怒与委屈在她的心中肆意蔓延。
为她好?
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强行把她与安娜分开,强行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强行让她舍弃自己的心愿?这,便是“为她好”吗?
少开玩笑了!
满腔的愤怒化作漫天的冰雪,就连这座坚不可摧的棱堡也在那冰雪风暴之中显得摇摇欲坠。
她望着眼前身为她父亲的男人,一瞬间无数的情绪化作漩涡,在她的心头翻涌。
愤怒、委屈、无奈,以及亲情与眷恋,就像两股风暴在她的心田里肆虐,势要将她本就荒芜的心彻底摧毁。
她该怎么做呢?像是对待魔族一样,用魔法将那位男人撕得粉碎?那可是她的父亲!
她那是曾无比依赖,无比眷恋的父亲。
是会从王都回来给她捎上许多小礼物的父亲;是会让她骑在脖子上,带她去逛集市的父亲;是会看着她在雪里跌倒,鼻子摔得红红的,然后哈哈大笑的父亲。
明明那些温馨美好的记忆也是满满当当的。
可是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开始酗酒,开始不问军务,也逐渐疏远了奥菲莉娅。
父亲...我到底该怎么对你呢?
泪凝结在奥菲莉娅的眼角,一点点硌人,一点点刺痛。
如果不下手的话,父亲势必是不会让路的。
可是,可是...
奥菲莉娅终归做不出如此决断。
“让开,奥菲莉娅!”
一道身影越过冰雪,挡在了奥菲莉娅的身前。
是安娜。
她的女仆服在与叶戈尔的战斗中残破不堪,浑身遍布着深浅不一的伤口。
她战胜了叶戈尔,将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却精准地避开了他的心脏。
棱堡里的医官与掌握治疗魔法的魔法师正为叶戈尔施救,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安娜的长发在暴风中狂舞,宛如万道银光在迸发。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将军。”
她如一只穿梭在风暴中的雨燕,轻轻在冰丛上一点,手中圣剑亮起淡蓝色的光。
无数道剑影在她的身后浮现,向着瓦尔卡大公飞扑而去。
“无关的人少来掺合别人的家事!”
一堵厚重的冰墙在瓦尔卡大公的身前凝结,与剑影撞成了一团。
无数的冰屑飞溅在安娜脸上,划破一道道细小的血口。
冰屑如刀,但“无关”却是刻在安娜心中的刀。
“无关?我可不是无关人,我是奥菲莉娅的——恋人!”
安娜灵巧地躲过从地上钻出的冰刺,凌空跃起,向着大公突刺而去。
圣剑刺中冰盾的正中,如热刀没入黄油一般破开了防御。
大公近在咫尺,他拔出了剑,想要与安娜拼死一战。
可当他望见那柄圣剑上绽放开的湛蓝光晕,他愣住了。
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安娜的剑落在了大公的肩上,只要稍稍偏上一寸,便能轻易割开大公的喉咙。
“将军,您老了。”
安娜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入鞘。
“我觉得,您要是爱奥菲莉娅的话,就不要打着‘为她好’的幌子,逼她做她讨厌的事情。”
安娜逆着风走向奥菲莉娅,牵起她的手,轻轻抬起在身前,如骑士一般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她们并肩走过颓然的大公,奥菲莉娅回过头,可安娜却比她先出声说话。
“将军,人总该往前走的。您不妨多信任一点您的女儿。”
说着,安娜一把抱起了奥菲莉娅。
“我们先走一步啦——”
大公那双浑浊的蓝眼一直目送着轻快的跫音远去。士官长想要扶起他,却被他沉默地拒绝。
“也许...我真的老了。”
大公自顾自地整理起皱巴的军礼服,望向棱堡洞开的大门,窗外的雪如绒毛一般飘着,雪地里一串脚印正逐渐地被覆盖。
“伯父,我们要不要——”
奥托凑近了他的身边。
“罢了,随她去吧。”大公轻轻挥开奥托殷勤伸出的手,唤过了士官长来,“老亨利...替我送客。”
......
“谢谢你,安娜。”
新天鹅堡下的小镇格外的热闹。
奥菲莉娅坐在旧长椅上,轻轻扫开了身边的积雪。她拍拍座位,示意安娜坐下。
安娜正半跪着为她穿鞋,那是一双朴素的,鹿皮鞣制的短靴,适合雪地行走。
安娜在夜市逛了许久才挑中这么一双鞋。在此之前,她们挑选衣服花了更久的时间。
毕竟总不能一个穿着婚纱,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仆服在街上乱窜。
“冻梨三铜板一个!”
“尝尝咱家的炸锅肉,新鲜脆嫩嘎嘎的——”
沿街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笨蛋,帽子戴好。”
安娜压了压奥菲莉娅的兜帽,挪动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们的身体紧紧相贴。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奥菲莉娅不满地撅起了嘴。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安娜用屁股挤了挤奥菲莉娅。
“你可是我的奴隶哦,安娜。”
“是是是。不过奥菲莉娅可是亲口说过‘我愿意’的哦?”
奥菲莉娅一把推开了安娜凑上来的脸。
“说就说过...我又不是不认账。”
奥菲莉娅的脸颊红得就像是街边闪亮的灯火。
她撅起嘴,唇线在灯火里模糊成侧影,像是被小口咬了一块的苹果。安娜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吻上去。
不过比起接吻,她还有更急迫罚事要做。
“吃烤栗子吗?”
安娜从口袋中掏出一颗还保留着余温的,裂着口的蜜糖栗子。
“卖山货的大叔送给我的,说是你们北境的特产。”
“安娜给我剥我就吃。”
暖黄色的果肉送到了奥菲莉娅的嘴边,她轻启唇瓣,小口咬住了栗子,慢慢咀嚼着那包裹着蜜糖的果肉。
香甜,温暖。
“对了奥菲莉娅,你会说北境方言吗?”
“诶?我倒是听得懂,但不太能说。”
安娜搭上了奥菲莉娅的手。
“那...能听听我说的对吗?”
安娜的脸忽然凑得很近。蝉翼般的睫毛在灯火里扑闪,奥菲莉娅轻轻“嗯”了一声,手抚住了安娜的下巴。
“那个,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
“俺稀罕你。”
安娜说的极认真,还诚恳地补上了一句“贼啦稀罕”。
奥菲莉娅只觉得五官好像被冻结住了一般。
她从未觉得北境方言如此破坏气氛过...以至于她已经完全失去和安娜接吻的意愿了。
“安娜。”
“嗯?”
安娜歪着头,期待着奥菲莉娅的回复。
“给我说王都雅言!”
啪叽。奥菲莉娅像捏小猫嘴努子一般捏住了安娜的唇。
“你要是再说北境话...我真的会不和你亲的。”
安娜在威胁下就范。可她始终觉得,她的北境话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