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校园后宫轻小说逻辑,还处于拉扯期的男女角色,应当在这一步处于一个较为桃色的氛围,男主会先假装拒绝一下,随后再扭扭捏捏的坐在另一边。
然后两个人红着脸别过去,不看对方,但是身体却又悄悄的接近,然后手被不小心触碰一下,又闪电般分开,随后再像蜗牛那般相互靠近,再握紧。
可大人,版本变了,现在传统的恋爱喜剧小甜水已经满足不了嗜血长颈鹿的欲望了,当前版本,男主角要么是情场大师,要么是西格玛圣人?
但清水遥两者都不是,他只是个虚假后宫男主。所以他肚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在他看来朝仓和也不是可以用小手段对付的女人。
这大小姐的形象在他眼里已经堕落成骗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皇后,他总有一天要召唤 7 个阿斯塔特过来,将蛊弄人心的奸奇神选斩落马下。
在这种时候,坦率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清水遥没过多犹豫,一屁股坐在狭窄沙发的另外一头。
大小姐微微皱了皱眉头,把被清水遥压住的裙子角从她大腿边上抽了出来。
坦率过头了
“抱歉。”
“没事。”朝仓和顺了顺裙子。
简单整理了一下后,女孩的手放了回去,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处。清水遥则向左边倾斜,把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撑住了脸。短暂的沉默暂时笼罩了二人。清水遥的眼睛无聊地扫过充满灰尘和书籍的社团教室,这里仿佛是水源高中一个被遗忘的小角落。
而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身边的女孩垂下了头,耳朵尖带着淡淡的樱红,脸上也飞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桃色。少女小小的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的红唇,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
朝仓和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很多年以后,当和清水遥以及千叶如月提起学校的往事时,她没重点描述与少年的重逢、自己的计划,或是那些纠缠不清的纠葛——她只记得在那个狭窄布满灰尘的社团房间里,女孩和她在意的人挤在一张小沙发上,各自揣着对方读不懂的心意。
青春的气息漫过书架上的积灰,在记忆里永远复刻出专属的模样,她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放松,不用去想自己的计划,不用在乎家庭,不用在乎这样那样的烦恼,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和清水遥一起看绘本,那时候她比他长得快,出生也更早,理所当然的成了姐姐,她把他抱在怀里,把图画指给他看,说着刚从大人那里知道的,连自己都一知半解的知识。
睡意逐渐涌上来,她终于不用再去想那些无聊的报表和规章制度了。
而清水遥也会记得那一幕,他第一次对朝仓和产生一丝心动,困意上涌的女孩摇摇晃晃,马尾辫跟随着身体的摇动轻轻摆着,扫在清水遥露在外面的臂膀上,短暂的沉默轻轻萦绕在空气里,终究是身旁的女孩先动了动身子,打破了平静。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边缘磨白的布料,视线落在对面少年垂着的眼睫上,声音轻得像飘絮:“借我靠一会儿。”
“行啊。“
几乎就在下一秒,女孩的头就轻轻靠了上来,清水遥连忙用肩膀接住,细微的呼吸声立刻规律的传来,看样子沉重的眼皮已经不可能再被肌肉拉住了,女孩的意识滑向睡眠的怀抱。
“嗯……”清水遥想了想,“谢谢你照顾我和我妹妹,也谢谢你的蛋糕。”
“好吃……吗?”
“还没吃。”
没有回应。
疲惫的千金小姐终于卸下了层层精致的伪装,眼睫上驮着化不开的倦意,轻轻往旁一靠,将脸颊埋进了那方临时的温柔乡。呼吸渐渐沉了下去,像被暮色裹住的飞鸟,终于寻得歇脚的枝桠,迎接只属于她的宁静。
看了几秒女孩的睡颜,清水遥扬起脸,脑中闪过来自自己前桌的话语。
虽然在数学领域,藤原雪绘一窍不通,但毫无疑问在文学领域她是个天才。
清水遥曾经看她读一本书入了迷,直到整个下午都在轻轻地啜泣。他问为什么哭。
藤原雪绘说,书里讲了一个经受苦难的男人,他经历任何大风大浪都没有流露悲伤的情绪,却因为回家吃泡面时不小心被热水烫到而嚎啕大哭。她觉得很悲伤。
清水遥问为什么?
藤原雪绘回答,这就是情绪,而文字就是为了表达这种情绪。这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人们用文字只能描述一个氛围,而那些天赋异禀的人则能从文字中获得共感,它会使你想起自己亲身的经历,并从中领悟作者所要表达的东西。
清水遥当时不理解,但现在他似乎有点懂了。他看着几近熄灭的、昏暗的灯,又看看狭窄的窗户,看从窗户里透过来的光。
他从没想过,普通的自己,在生活中会有一个如此丰富的、与各种各样的美少女产生各种关系的机会,也从没想过会在某个早上,在一间昏暗的教室里,跟自己的童年玩伴靠在一起,被漂亮的女孩视为依靠。
女孩轻柔的呼吸声稳定地传来,清水遥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情绪。
藤原雪绘通常不骂人,要骂是文雅的骂,不带脏字的骂,有水平的骂。要骂的对方羞愧难当,要骂的对方自愧不如。
她的怒气像团闷在棉絮里的火,烧得指尖发颤,烧得白发生烟,偏生寻不着发泄的对象。她那双漂亮的蓝瞳孔此刻瞪得圆圆的,死死锁着桌上的练习册——这本刚从清水遥书桌里摸来的,不知怎的被千叶如月塞了回去,又被她费了些劲偷出来。
笔尖悬在自己的练习册上,她却没心思动,只盯着清水遥的字迹咬牙。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演算,可她偏能从那些加减乘除的缝隙里,读出些别的东西来。这让她想起某位伟大文学家说过,曾从史书字缝里看出字来的典故。只不过那位先贤看的是兴亡,她看的是“白痴(sb)”——满页满页的。
不用另外两个字是因为潜意识里因矜持不愿说出口,也是因为这两个字多数情况下应该不会过审……后面那点应该是主要原因。
“我也看出来了,”她对着练习册小声嘟囔,带着点气鼓鼓的较真,“这么算下来,我跟那位先贤也算同样伟大了吧?”
论证完这点(虽然论证的跟排泄物一样)(多么文雅的说法)(屎这个字应该会过审),怒气没消,委屈倒先涌了上来。她猛地捏了下圆珠笔:“清水遥!朝仓和!你们跑哪儿去了?救我啊!”
在教学楼的角落,一处任何人都找不到的社团教室中,清水遥似乎听到了远处的求救,但随即便被忽略。
是错觉吧……
(无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