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优正捧着颗比她掌心大不了多少的苹果,用门牙轻轻咬下一小口,果肉在腮帮里慢慢嚼动,像只偷藏了坚果的小松鼠。
她啃得慢,注意力却没在苹果上,眼睛总忍不住往哥哥这边瞟,看他眉头微蹙盯着习题,又看他抬手揉了揉后颈,小脑袋便轻轻歪着:“哥哥,你在学数学呀?”
清水遥笔尖一顿,转头时撞进妹妹亮晶晶的视线。“嗯,整理些知识点。”他指了指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语气放轻了些。
小优立刻凑得更近:“可哥哥以前数学都是第一名呀,怎么还要这么认真学?”
“那是以前了。”清水遥轻声应道,刚想继续低头做题,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是小优带着水汽的手指贴了上来,刚洗过苹果的湿意混着她掌心的温软,从后颈慢慢覆到太阳穴,又顺着肩膀轻轻按压。
“哥哥一定累了吧,小优帮你按摩一下可以吗?”她的声音软乎乎的,指尖力道不大,却刚好揉开了肩颈的僵硬,“刚才看你写了好久,歇一会儿嘛。”
清水遥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确实,对着满页的公式推导,脑子早就转得发沉,何况第一部分的笔记已经整理完。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笑了笑:“那就谢谢小优了。半小时后叫醒我,好不好?”
“好!”小优立刻应下,指尖的动作又轻了些。
清水遥满心宁静,却没看见身后的妹妹,正盯着他的校服外套,眼神里藏着几分复杂的小心思。
“先拿去洗,然后把**装在里面,一个小时能来得及吗?”
【应该能吧,但你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哥哥是我的,”女孩眼中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坚定,“朝仓姐姐来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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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59,最后一分钟的宁静在房间里流淌。
清水遥陷在椅背里熟睡,呼吸轻浅,左手边的闹钟已进入倒计时。身侧床上,洗得洁净的校服外套与裤子叠得方方正正,无人知晓,上衣两层布料的夹角中,一枚黑色探测器正静静蛰伏,只需一个按钮,它便会将所有窃听内容传向它的主人——清水优。
此刻的清水优穿着粉色睡衣,正对着空气争执。
她举着用创可贴包裹的手指,一个声音带着委屈指责:“都怪你,缝衣服时把手指划破了!”另一个理智的声音立刻反驳:“明明是你太兴奋,思维乱飘才干扰了判断!”两种声音在房间里交织,像一场只有她能听见的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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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跨3米街道、再穿过一扇窗户,千叶如月正光着脚丫在地板上“啪嗒”踱步。她面前摊着一本与清水遥备考同款的练习册,指尖在纸面划过,逐一对比着两份答案——一份是从清水遥作业上抄来的方案,另一份是她速记的、某位文学少女课上的解题思路。“难道真是我的错觉?感觉解题思路是一样的呀!”可越对比越发现偏差,当差异越来越多,少女侦探终于崩溃,双手抓着头发,懊恼地晃了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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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公里外的和风庭院里,穿和服的白发文学少女正捻着一缕头发,指腹的力道几乎要将发丝扯断。她面前同样放着一本水原高中的数学练习册,封面上“藤原老师讲解”的字样格外清晰。余光瞥见一旁的侍从,她用敬语轻声请求:“麻烦您帮我倒杯清茶,谢谢。”待侍从转身,她立刻伸手将柔顺的白发抓得凌乱,又在瞬息间快速捋平,仿佛刚才的烦躁从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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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另一个角落的庭院中,朝仓家大小姐将数学练习册扔在堆叠的报表、账单与文章之间。她跷着二郎腿,穿厚黑丝袜的小脚轻轻前后颤动,指尖夹着一叠文稿细细端详。沉思许久,一声轻叹打破寂静,她“啪”地将文稿拍在桌上,双手猛地覆上脑袋,把整齐的发丝揉成了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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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的闹钟像道猝不及防的哨声,将清水遥从混沌梦境里拽出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弹坐起身,指尖在半空中胡乱摸索,凭着肌肉记忆按掉了还在撒欢的铃声,连带着把困意也按下去半截。
残存的倦意还在拉扯眼皮,清水遥烦躁地啧了一声,双手径直抓向头发——本就没什么规整发型的发丝被揉得更乱,根根直立。
晚饭的准备没费多少功夫,清水遥把中午剩下的菜倒进锅里,开火加热时,蒸汽裹着熟悉的香味慢慢漫开。
真正让人期待的是饭后甜点——他从冰箱里取出那个放了一天的昂贵蛋糕,银色包装纸上的丝带还没拆,一刀切下去时,内里绵密的奶油和新鲜水果露了出来,他特意切了一半放在盘子里,俩人的饭量都不大,留一半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他很快就后悔了,当朝仓和在医务室里嘲笑他的时候,他宁可在那天晚上全吃下去把自己吃吐,也不愿意回忆起自己当着全班的面冲出教室的经历……
这就是后话了。
“这是你朝仓姐姐送哥哥的蛋糕,可贵了。”
清水优用小勺子挖下一小块送进口中,好吃得眉毛都轻轻扬起,好奇地发问:“那朝仓姐姐为什么要送哥哥这个蛋糕呀?”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清水遥的声音轻了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蛋糕盘边缘,“我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自己也说不准。”
“那哥哥现在跟朝仓姐姐关系应该很好吧?”
“说实话,我也没太搞懂,”清水遥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才补充道,“不过应该算是关系很好吧。”
可若说这份关系好里藏着什么特别的情感,清水遥自己先否定了。
他见过朝仓集团的大厦,玻璃幕墙直插云霄,里头密密麻麻的部门牵动着无数产业,几次呼吸间流转的资金,是他这辈子或许都挣不到的数额。
而朝仓和,正是这些有形资产与无形权力的支配者之一。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能被字面意思衡量的、实实在在的距离,清水遥从没想过要去触碰那些“有的没的”。
但与他直线距离16.63米的一位少女侦探显然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