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林风对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哈欠，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晚饭吃得早，这会儿饿意上来，难以忽视。他想起白天采购时好像买了几包速冻饺子。
“煮点宵夜吧。”他揉揉眼睛，起身走向厨房区的小冰箱。
水烧开，饺子下锅，白色的蒸汽在狭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带着面食特有的温暖香气。林风靠着墙，看着饺子在滚水里浮沉，思绪有些放空。
突然，他敏锐地感觉到一道视线。
不是通过声音，更像是一种……被注视的直觉。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304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门缝里，一双赤红色的眼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锅里翻滚的饺子。
林风吓了一跳，差点把勺子掉锅里。
“白…白谛？还没睡？”他有些尴尬地开口，感觉自己像在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门缝开大了一些，露出白谛半个身子。她依旧穿着那件宽大卫衣，银发披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赤瞳却牢牢锁定了冒着热气的锅。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没睡的问题。然后，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仍没离开锅子，“这个……很香。”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林风 莫名听出了一点…渴望？
“是饺子，宵夜。”林风解释道，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你要吃一点吗？”问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大晚上的邀请邻居女孩吃宵夜，似乎有点唐突。
但白谛的反应很快。
她立刻点了点头，赤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光彩：“可以。”
然后，她非常自觉地补充了一句：“我那里，有碗。”
说完，她转身回屋，片刻后拿着一个干净的白瓷碗和一双筷子走了出来，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一副准备充分、就等开饭的乖巧模样。
林风：“……”这准备得也太快了吧？她是不是早就闻到味道等着这一刻？
他无奈地笑了笑，心里的那点尴尬倒是没了。“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饺子出锅，林风给她分了一大半。白谛接过碗，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却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就那样靠在304的门框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吃饺子的细微声响。气氛有点微妙，但并不让人讨厌。
“味道还行吗？”林风找话问道。
白谛从碗里抬起头，嘴角沾着一点醋渍（不知她从哪里摸出了一小瓶醋），认真地评价：“皮厚度适中，馅料调味均衡，热量充足，很好。”
林风：“……”这评价怎么听都像是美食测评机构出来的，过于客观了。
“你喜欢就好。”他干巴巴地回道。
很快，白谛就吃完了她那份饺子，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多谢款待。”
她的语气听起来比平时稍微……生动了那么一点点？看来美食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
“不客气，以后要是饿了……”林风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本来想说“可以再来吃点”，但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白谛却像是理解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赤瞳望向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喜欢看星星吗？”
“啊？星星？”林风没跟上这跳跃的思维，“还…还行吧。城市里光污染太严重，看不到几颗。”
“嗯。”白谛表示同意，“这里的星空，很贫瘠。”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惋惜，仿佛曾见过无比壮丽的景象。
这种语气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像初中生的女孩身上，显得格外突兀。
林风正想问她难道见过很多星星吗，却见她忽然抬手指了指窗外夜空某个方向。
“那边，原本应该有一片很淡的星云，像纱一样。”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向夜空的姿态自然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现在被你们的光遮住了。”
你们的光？星云？
林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都市霓虹映照出的浑浊夜空，什么也看不到。他哭笑不得：“你看得见？”
“嗯，”白谛收回手，语气恢复平淡，“以前…在书上看过星图，记得大概位置。”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林风总觉得哪里不对。那种指点星空的气势，可不像是只看过星图的样子。
就在这时，窗外远处某栋大楼顶端的航空障碍灯忽然急促地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了片刻，才又重新亮起，似乎是线路接触不良。
几乎是同时，林风注意到白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赤瞳下意识地瞥了障碍灯的方向一眼，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本能的不悦，像是看到什么不和谐的东西破坏了她的观感。
紧接着，那盏障碍灯的闪烁立刻停止了，恢复了稳定正常的闪烁节奏。
快得像是错觉。
林风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白谛已经收回了目光，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对什么都淡淡的模样。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赤瞳里泛起些许水光。
“困了。”她说着，“晚安。”
说完，她便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林风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空碗，脑子里却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指向星空的笃定，对灯光闪烁那瞬间的细微反应，以及那句“这里的星空很贫瘠”……
这些碎片化的细节，和他认知中那个爱吃零食、打游戏会摔手柄、连吸管都不会插的邻居形象，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重叠与割裂。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盏已经恢复正常闪烁的障碍灯，又抬头望向被光污染遮蔽的、看不到几颗星星的夜空。
“星云……吗？”
他低声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