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
真的。
“瑟茜小姐!商量个事!”
“说。”
“我能不能……借用一下贵所的洗手间?就一分钟!不,三十秒!我保证!”
“驳回。”
“为什么啊?!这是基本的人道主义需求吧!就算我是实验样本,也应该有这种权利啊!”
“根据记录,样本001在进入实验流程前,表现出强烈的生理性焦虑,此为正常现象。适度的紧张,有助于使样本在面对未知的刺激时爆发出更强的潜力,你的焦虑将被完整地记录在本次实验数据中。”
哈?
你管这个叫“生理性焦虑”?
你这是什么鬼逻辑啊!我这潜力要是爆发出来,那将是一场席卷整个实验室的黄色洪水啊!这难道就是你想要观测的数据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这不是焦虑!这是人的本能!本能!”
“观测到样本试图掩盖其内心的期待与恐惧。记录:样本的语言逻辑能力在应激状态下出现退化迹象。有趣。”
期待你个头啊!我期待的是马桶不是什么鬼实验啊!
而且我的逻辑哪里退化了?!这明明是你的理解能力出现了严重偏差好吧!
我们就这样鸡同鸭讲,穿过了长长的走廊。
最终,在一扇刻着“危险”、“禁止入内”、“瑟茜专属炼金房”标识的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
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在上次,瑟茜把我捆成粽子的场景历历在目。
啊~~~!这就是常回家看看吗!感觉真是亲切得让人想死啊!
门被推开。
里面玻璃器皿林立,浸泡着各种发光的液体。
而炼金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上次并没有的浴缸大小的炼金釜。
里面盛满了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粘稠液体,就像果冻那样的质感。
“到了。”
就像甩一袋垃圾一样,我被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喂,能不能温柔点?对待物品要‘轻拿轻放’,你懂不懂啊?”
嗯?有点怪怪的,我何时已经开始以“物品”自居了?
我是活生生的人,我要反抗!我要夺回独属于我的人权!
首先,就从获得上厕所的权利开始!
“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
“防止实验样本逃跑的必要手段罢了。”
“啊!!!快松开,我真的真的真的快不行了!你想想,万一我不小心弄脏了你心爱的书籍,那可得不偿失啊!”
“记录:实验样本进行言语威胁,鉴定为对实验的极度反抗。”
“混蛋!丑八怪!阴郁女!……所以求求辣,能不能,先让我……喂,别无视我啊!”
瑟茜直直走到那个巨大的玻璃“浴缸”旁,眼神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
一种混合了狂热与爱恋的表情。
所以在你的心里,知识真的比任何人都重要,对吧?
这还用问吗?
“美,这实在是太美了!这混沌的感觉,这不确定性的结果,这无限的可能性……这才是世界最原始的姿态啊!”
“所以,那个到底什么?”
“这是本次实验的核心——拟态的阿派朗流体。”
“阿派……什么?”
“阿派朗。古老的哲人阿那克西曼德认为,万物的本原并非水、火、气、土这些具有明确规定性的物质,而是一种不具备任何规定性的、无限永恒的原始物质。它就是‘阿派朗’,亦是‘无定形者’。”
阿那克西曼德?等一下,你让我仔细回想一下……靠,想个屁啊,我现在满脑子只有“憋不住啦”的身体本能呼唤。
这帮搞哲学的是不是都有点毛病?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追究什么“本原”?
“我耗费了近三年的时间,使用了上万种禁忌的炼金素材,终于模拟出了这种理论上的物质。它不稳定且拒绝被定义。样本001,你是该世界的一个异常样本。”
“所以?”
“所以,我要把你扔进去,用以观测一个异常灵魂,与一个‘无定形’的物质相遇时,会发生怎样的反应。你是否会被还原为世界诞生之初最原始的能量形态?还是说,你的异常会赋予这缸‘阿派朗’新的特性?无论哪种结果,都将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
无定形?
开什么玩笑!
这玩意儿明明就很有“形”好吗?!它有颜色,有状态,有光泽,还被装在一个有明确形状的玻璃容器里!这规定性都快拉满了!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被还原为世界诞生之初最原始的能量形态”?这特喵是要我死啊!
溟陛下,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可能得下辈子了)尽心尽力服侍您,能不能保佑我别再被送到这个疯女人这里来了啊?!
“口头哇路!我拒绝被还原!我就是个正常人,何来异常一说?!我是男的,17岁,身高一米七五,黑发黑瞳,喜欢大胸长腿的漂亮大姐姐!”
“观测到样本为维持自身规定性,开始进行激烈的语言抵抗。数据有效,记录。”
瑟茜完全无视了我的抗议,在她的记事板上又添一笔。
“实验开始,请配合。”
“我配合你个大头鬼啊!”
我转身就想跑,但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束缚住了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
是魔法!这个疯女人!
我身上的衣服在魔法的作用下,像是被无数双手撕扯一样,瞬间化为了碎片,只留下了我最后的尊严。
“住手!你这个变态!不要随便脱别人的衣服啊!”
“衣物是后天附加的社会性规定符号,会干扰实验的纯粹性。予以剥离,合情合理。”
合理你个鬼啊!你至少问一下本人的意见吧!
更过分的是,那股力量将我缓缓托起吊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向着那个巨大的玻璃容器移动。
我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被浸入那缸黏糊糊的“本原”之中。
嘿,你别说,里面还怪温暖的。
但现在最严峻的问题不是这个。
是我的膀胱,它终于抵达了它忍耐的极限。
我的括约肌,就像一个坚守最后阵地的悲壮士兵,在敌军山呼海啸般的攻击下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不行了……要……要出来了……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即将在异世界,在所谓的“本原”里,以一种史上最羞耻的方式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再见了,妈妈。
再见了,我电脑里还没看完的动画和还未通关的游戏。
再见了,我那未曾体验过的、美好的青春……
……
……
……
嗯?我还有意识?!
不不不,肯定是错觉。
……
……
呃,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原来人死后还有意识啊,哈哈……
……
孩子们,这并不好笑。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身处瑟茜的炼金房里。
而浸没了我下半身的“本原”,似乎不是太妙。
当中的流体像沸腾了一般,不断翻涌着,随后开始剧烈地变色!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咳咳,串线了。
总之就是各种颜色疯狂闪烁。
“这,这是……!”
瑟茜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紧接着,那缸液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砰——!”
类似气球被吹爆的声音,玻璃容器瞬间被撑得粉碎。
海量的泡沫状果冻,像火山喷发一样,瞬间充满了整个炼金室。
我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弹飞了出去,撞在了远处的墙壁上,然后被黏糊糊的果冻固定在了那里。
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封印在琥珀里的蚊子。
唯一的区别是,这块“琥珀”闻起来……味道有点复杂。
这下真的完蛋了。
一不小心毁了她耗时三年的研究成果。
她绝对会杀了我。
不,她会用比死亡更可怕一万倍的方式来折磨我,比如把我切成片研究,或者把我做成某种不可名状的炼金材料……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末日的审判。
然而,我听到的却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是喘息声??
“哈……哈啊……”
我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
瑟茜她正站在一片狼藉的炼金室中央。
重点是她的脸上浮现出狂喜到近乎癫狂的神情,嘴角甚至还挂着口水。
啊……这下看来我有救了,反正她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我不会死了,欧耶~~~)。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用最极致的‘规定性’,引爆了‘无定形’的混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无’并非‘有’的对立面,而是‘有’达到极致后,因为无法被定义而产生的另一种形态!太棒了!这种感觉,这种一瞬间被贯穿了的感觉……啊啊啊!”
嗯,我们家孩子一直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很稳定。
你说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的。
有的时候找一找自己的原因好吧。
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好好管教自己,有没有保持对知识的渴望,好不好?
瑟茜像是嗑了药一样,在原地摇摇晃晃地转了一圈,然后她的目光再次锁定在了墙上的我。
喂喂喂,不要用那种看绝世珍宝的占有欲眼神看着我啊!
“样本001,你这个男人……”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鞋子踩在黏糊糊的果冻上发出“啾、啾”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竟然能用自身的存在,就如此轻易地颠覆了古代哲学的根基。你的身体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好想……好想把你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研究个遍啊……”
“啊,哈哈哈,你开心满意就好。所以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别那么着急嘛。”
她轻轻蘸了点我脸上黏着的果冻,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嗯,果然,混合了样本001的体液之后,‘阿派朗流体’变得前所未有的活性化了。不行,只是这样表层的接触,完全不够。为了更深入地研究你的特殊性,我需要……采集一份你能够最大程度反映个体生命潜能的体液样本,进行详细的成分分析。”
嗯?你说啥子?
体液样本?
“那个……你说的体液,具体是指哪一种?”
“当然是那种蕴含着无数鲜活生命的液体。”
生命……
瑟茜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黑色长袍的扣子。
等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啊!!!这种事情哪能说干就干??
“为了避免采集过程中被这些讨厌的果冻弄脏衣服,我还是先脱掉好了。”
长袍滑落在地,露出了里面的深色衬裙。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等、等、等一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准备采集啊,这些衣物只会碍事。”
她理所当然地说着,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雪白滑嫩的肌肤。
“可能会有点痛,但为了得到确切的答案,请你忍耐一下。等会儿不要乱动,不然对你我都没好处。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法可能有点生疏。”
第一次?!
你连这种事都是第一次吗?!
“那个……这种事……是不是必须我自己来啊?”
“当然。不过我可以从旁协助,帮你的情绪尽快达到峰值。你想用什么体位进行采集?是站着,还是躺着?考虑到你现在嵌在墙上,可能只有站姿这一个选项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一个纯情男高中生,为什么要在一个异世界女疯子的炼金房里探讨这种话题啊!
而且你说的“协助”到底是什么啊?!
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既然无法逃脱,那就闭眼享受吧!
“啧……”
嗯?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找不到合适的针管了。算了,时间紧迫,血夜活性要下降了,就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
她从一堆炼金器材的残骸里,拔出了一把……一把锈迹斑斑的缺口小刀。
针管?小刀?
难道说……她说的采集,不是我想的那个……而是……
唉,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嘛。
不过是采血而已,体弱多病的我小时候在医院里没少折腾。
等等……
采血有必要用到刀吗?
“喂!你拿着刀要干什么?!采血不是放血啊喂!”
我惊恐地看着她提着那把生锈的小刀,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我拼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从墙上的果冻里挣脱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向着炼金室的大门跑去。
“站住!样本001!不要乱跑!会影响血液数据的!”
身后传来了瑟茜不耐烦的喊声。
你让我别跑我就不跑吗?这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我一把拉开金属大门冲进了走廊。
“砰!”
刚跑出没两步,我就一头撞在了一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物体上。
“呀~”
一声娇媚且带着愉悦的呻吟声响起。
“伊诺温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猛烈啊,下次……”
“啊啊啊啊,别挡道啊!”
对不起陛下,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活命而已啊!
“啊呀,哥哥今天终于弄疼我了!我要将今天定为帝国的‘伊诺温哥哥粗暴推我’纪念日!”
“陛下!瑟茜大人!别玩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是奥特乌米,他正抱着一沓文件,气喘吁吁地向我们跑来。
“出大事了!圣理教会的净化部队,已经突破了芝诺草原的防线,正朝着帝国边境这边高速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