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滋滋……谁在……搞鬼……?!听到吗……?滋啦……那边的……*货……?!”
声音严重失真,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和一种仿佛金属摩擦的怪异背景音,但那股咬牙切齿的愤怒和极力压抑的惊慌却穿透了干扰,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里。
是“我”的声音!是莉莉安在用我的身体说话!她叫我蠢货?!
巨大的震惊和被骂的憋屈感甚至 momentarily (暂时)压过了恐惧。我手忙脚乱地扑到屏幕前,几乎把脸贴上去,对着麦克风的位置(希望有这玩意儿)压低声音吼道:“听得到!我听得到!你那边怎么样?!你没事吧?!我是五……”
话到了嘴边猛地卡住。不能说名字!万一这通讯被监听呢?莉莉安的日志警告过我!
“……我是这边的!”我生生改口,心脏狂跳,“你…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有没有人发现?”
屏幕那头,那个属于“我”的模糊影像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拿着摄像头(很可能是手机)的人也很激动。“发…发现?!滋滋…你说呢?!一觉醒来变成男的!还在这种…这种贫瘠得像是博物馆旧展品一样的房间里!差点被一个自称是我老妈的女人用煎蛋噎死!还有个咋咋呼呼的笨蛋拍我后背问我昨天通关了没有!滋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速极快,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尽管信号极差,断断续续,但我能想象到“我”那张脸上此刻定然是扭曲的表情。贫瘠?博物馆旧展品?这是在形容我温馨(虽然有点乱)的房间吗?还有,老妈居然给她做煎蛋了?我都多久没这待遇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急忙辩解,感觉自己也委屈得要命,“我这边才叫糟糕!一睁眼就在这种豪华得吓死人的房间里,还有个女仆叫我小姐!还要去上什么见鬼的微机械理论课!差点在训练课上把自己炸飞!刚才还有医生和教官怀疑我!”
“炸飞?怀疑你?”莉莉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杂音都掩盖不住她的惊愕,“你对我身体做了什么?!等等…微机械?训练课?你那边…难道是世界拜耳?!”
世界拜耳?她果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名字!
“你你知道这个世界?”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怎么换回来?”
屏幕上的图像猛地一阵剧烈扭曲,莉莉安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更加模糊:“…信号…不稳定…滋啦…听着!蠢货!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很可能是…奥米伽项目…那次异常…能量冲击…滋啦…平行世界…叠加效应…”
奥米伽项目!果然和那个有关!
“那怎么办?!项目资料在哪里?我们该怎么逆转它?”我急切地追问,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抠着桌沿。
“…资料…权限很高…我房间书桌…左下角抽屉…物理锁…密码是…”她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如同刮玻璃般的尖锐杂音淹没,图像疯狂闪烁,几乎变成一片雪花!
“密码是什么?!听不清!”我对着麦克风大喊,心急如焚。
杂音稍弱,莉莉安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仿佛从深渊中传来:“…记住…小心…滋滋…两个世界…都有…眼睛…在…”
“眼睛?什么眼睛?!”我猛地想起训练馆通风口后的那个冰冷装置,还有教官和医生的试探,后背瞬间发凉,“你说清楚点!”
“……找到资料…想办法…再次同步…能量频率…或许…滋滋…机会…”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远,“…伪装好…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我…家族…”
别相信任何人?尤其她的家族?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想再问,屏幕上的图像却猛地一暗!紧接着,那个不断旋转的齿轮图标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疯狂闪烁起来!
【错误!错误!连接通道过载!未知干扰强度激增!强制断开!】
【触发安全协议!清除临时缓存!痕迹抹除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文字覆盖了屏幕。
“不!等一下!别断!”我绝望地拍打着屏幕,试图阻止这一切,但毫无用处。
屏幕上的一切异象迅速消失,如同潮水般退去,眨眼间就恢复成了那个普通的、有着星海背景的桌面界面。那个特殊的通讯图标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我耳边残留的刺耳杂音,和因为紧张而依旧疯狂跳动的心脏,证明着那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对话真实发生过。
她断了。在最关键的地方断了!
物理锁?左下角抽屉?密码是什么?!她最后根本没说完!
还有“眼睛”?“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家族”?
信息量巨大且支离破碎,像一把把冰冷的锤子砸在我的神经上。但唯一明确的是,回去的方法似乎有了一丝渺茫的线索,而我们所处的环境,可能比想象的还要危险。
我猛地转身,目光投向那张豪华书桌的左下角。
那里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抽屉,看起来是实木的,上面有一个传统的黄铜密码锁,而不是电子锁。
密码…密码到底是什么?!莉莉安最后说的那几个被杂音淹没的音节是什么?!
我扑到抽屉前,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握住那个冰冷的密码锁。数字从0到9。
尝试什么?生日?莉莉安的生日是多少?我根本不知道!
或者其他什么重要数字?奥米伽项目的编号?我连听都没听全!
难道要一个个试过去?那得试到猴年马月!
焦躁和绝望几乎要将我吞噬。希望近在眼前,却被一把密码锁无情地挡住。
就在我急得快要用手去砸那把锁的时候,那种奇异的、源自这具身体的感知力又一次悄然浮现。
这一次,它没有指向周围的电子设备,而是聚焦在了我手指触碰的这把冰冷的、机械的密码锁上。
非常非常微弱的感觉…仿佛我的指尖能够感知到锁芯内部极其细微的机械结构,感知到那些小小的齿轮和凸起…
它们…似乎处于一种…等待被拨动到正确位置的状态…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闯入脑海。
这S级的生物适配性…难道连这种纯粹的机械锁都能感知?!
这可能吗?!
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闭上眼睛,努力排除内心的焦躁和杂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指尖,集中在那冰冷金属传来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触感上。
手指轻轻拨动密码轮。
咔哒…咔哒…
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我集中精神,去“感受”每一次拨动时,锁芯内部那极其细微的阻力变化,或者…某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
一…个…数…字…地…尝…试…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因为高度集中精神而再次隐隐作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颤抖着拨动最后一位密码轮时。
指尖传来一声与其他咔哒声截然不同的、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嗒”。
仿佛某个精密的小零件终于完美地落入了它该在的位置。
我猛地睁开眼。
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手指轻轻一拉。
咔。
一声轻响。
那把顽固的黄铜密码锁,应声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