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内应,但也彻底暴露了银辉家族,尤其是斯特莉尔,已经成为了他们必须夺取或摧毁的目标。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要开始。
银辉城堡的这次内部清理,并非结束,而是一场更大规模、更残酷战争的开端。
斯特莉尔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因为力量耗尽而产生的虚弱感,以及那深紫色碎片传来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凉。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更快地变得更强,才能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来自“虚空”的威胁。
阿尔弗雷德管家的彻底湮灭,并未给银辉城堡带来预期的平静,反而留下了一团更浓的迷雾。
城堡内部的隐患被清除,费尔南多公爵借此机会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内部梳理,一些可能存在管理漏洞的环节被加强,仆从们的背景也进行了更严格的复核。
表面上看,银辉城堡仿佛一块被擦拭得更加剔透的水晶,坚不可摧。
但斯特莉尔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
阿尔弗雷德临死前那癫狂、扭曲、充满怨毒与狂热的神情,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记忆里。
那不仅仅是一个潜伏者被发现的绝望,更像是一种……被某种力量彻底扭曲心智后的疯狂献祭。
她想起了之前,在她还未回归家族,被那个女人灌下不知名液体的时候,那个女人,也是一样的癫狂奇怪。
阿尔弗雷德最后的状态,与那村妇有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相似之处——那是一种理智被彻底摧毁、沦为某种意志傀儡的疯狂。
“一个能在银辉家族潜伏数十年,深受信任,将城堡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他的心智绝非脆弱到会轻易陷入那种彻底的癫狂。”
第二天早餐后,斯特莉尔在小客厅里,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父亲费尔南多和哥哥凯尔。
“他一定是经历了某种巨大的变故,或者被施加了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极其恶毒的影响,才会变成昨晚那副模样。”
费尔南多公爵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他放下茶杯,沉声道。
“你的怀疑有道理。阿尔弗雷德侍奉家族多年,我虽不敢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他过往的行事风格确实以沉稳、缜密著称。昨晚那种歇斯底里的狂热,与他平日的形象判若两人。这背后,定然有隐情。”
他看向凯尔。
“凯尔,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动用我们所有的情报网络,仔细排查阿尔弗雷德过去几十年,尤其是近十年来的所有经历、接触过的人、去过的地点。任何细微的异常都不要放过。”
“明白,父亲。”
凯尔郑重点头,红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调查潜伏的敌人,这正是他擅长的事情。
银辉家族的情报机器在凯尔的调动下高效运转起来。
不过一天功夫,一些被尘封的、关于阿尔弗雷德过往的碎片便被挖掘、拼凑起来,呈现在了费尔南多公爵和斯特莉尔面前。
“根据调查——”
凯尔指着几份汇总的报告,语气带着一丝复杂。
“阿尔弗雷德年轻时,确实曾与一位来自南方商人家族的小姐有过一段恋情。但女方家族看不上他管家的身份,强行拆散了他们。这件事在当时知道的人不多,阿尔弗雷德也似乎将这段感情深埋心底,并未因此影响工作。”
他顿了顿,翻到另一页。
“关键在于大约三年前,也就是斯特莉尔你大约十四岁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得知,那位当年与他相恋的小姐,竟然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
但由于家族逼迫,她在怀孕时被迫服用了烈性的堕胎药物。
药物没能杀死胎儿,却导致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极其虚弱多病。
那位小姐也因为生产艰难和长期的忧思操劳,在孩子出生后没几年就去世了。阿尔弗雷德得知消息时,只来得及找到那个体弱多病、被寄养在远亲家的孩子。”
“他把孩子接走了?”
斯特莉尔问道。
“是的。”
凯尔点头。
“他动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将孩子接回了位于北境南部行省、他名义上的老家——一个叫做‘溪木镇’的小地方,并聘请了专人照料。这件事他做得非常隐秘,几乎无人知晓。”
费尔南多公爵听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如果仅仅是因为有一个体弱多病的私生子,需要钱财医治……他完全可以向我坦白。银辉家族从不亏待忠诚的仆人,更何况是他这样的老人。这点财力,家族绝不会吝啬。”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惋惜。
若阿尔弗雷德当初开口,结局或许会完全不同。
斯特莉尔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忍不住吐槽自家老爹这“炫富”般的发言虽然直白,但确是实情。
以银辉家族的底蕴,资助一个孩子的医疗费用,不过是九牛一毛。
阿尔弗雷德选择隐瞒,并最终走向背叛与毁灭,这背后绝对有更深刻、更黑暗的原因。
“那个孩子——”
斯特莉尔抬起头,紫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父亲,哥哥,我想去见见他。”
费尔南多公爵和凯尔都看向她。
“阿尔弗雷德的转变,很可能与这个孩子有关。”
斯特莉尔分析道。
“‘虚空遗民’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心的弱点与执念。一个父亲对重病孩子的爱与愧疚,无疑是最好利用的突破口。我想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阿尔弗雷德在照顾他的这些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费尔南多公爵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或许能从那个孩子身上,找到阿尔弗雷德被控制的线索,甚至窥见‘虚空遗民’手段的一角。凯尔,你陪斯特莉尔去一趟溪木镇。带上赛拉,她的自然魔法或许能帮上忙。记住,一切以安全为重,低调行事。”
“是,父亲!”
---
第二天清晨,一辆不起眼的、没有任何家族徽记的黑色马车,在数名装扮成普通佣兵的精锐银辉骑士暗中护卫下,悄然驶出了银辉城堡,朝着南方的溪木镇方向而去。
马车内,斯特莉尔、凯尔和赛拉相对而坐。
斯特莉尔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普通旅行者服饰,银发也用兜帽稍稍遮掩。
凯尔同样是一身便装,但腰间的佩剑和沉稳的气质依旧难掩其不凡。
赛拉则是一如既往的精灵风格装束,绿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飞逝的北境风光。
“希望这趟能有所收获。”
凯尔看着窗外,语气有些凝重。
“我总觉得,阿尔弗雷德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
赛拉轻轻拨动了一下耳垂,淡淡道。
“利用至亲之人进行胁迫与控制,是那些藏身阴影里的家伙惯用的伎俩。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存在,并且状态特殊,我们或许能顺着这条线,摸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斯特莉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胸口的深紫色碎片。
碎片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指引意味的冰凉感,仿佛在赞同她的决定。
马车碾过积雪初融的道路,朝着那个可能隐藏着阿尔弗雷德背叛真相与“虚空遗民”阴谋线索的小镇,疾驰而去。
等待他们的,不知是又一个悲剧的残局,还是揭开更大阴谋的关键钥匙。
马车在溪木镇这个宁静到近乎停滞的小镇边缘停下。
按照情报上的地址,斯特莉尔、凯尔和赛拉很快找到了阿尔弗雷德远亲的家——
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用本地常见的灰白色石材砌成的两层小屋,屋前的小院里种着几株耐寒的灌木,显得有些萧条。
斯特莉尔深吸一口气,上前礼貌地敲响了略显斑驳的木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妇人警惕地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门外陌生的三人。
“你们找谁?”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北境口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斯特莉尔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无害。
“您好,夫人。我们受人所托,前来拜访马克。”
她用了阿尔弗雷德儿子的名字。
一听到“马克”这个名字,老妇人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深深的无奈和怜悯。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将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出通道。
“进来吧。我叫黛西,算是阿尔弗雷德的表妹。”
她的语气谈不上热情,更像是一种认命般的妥协。
三人跟着黛西走进屋内。屋子里的陈设简单而陈旧,带着一股老人独居的清冷气息。
黛西没有请他们坐下,也没有倒茶,而是径直穿过狭窄的客厅,朝着通往后院的小门走去。
凯尔和赛拉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拜访病人,为什么要去后院?
黛西没有解释,只是从腰间摸索出一把古旧的铜钥匙,走到后院角落一个看起来像是堆放柴火的小屋前。
小屋的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