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物理层面的拉扯,而是存在层面的“牵引”!
仿佛要将他们的“存在”本身,从现实的“画布”上剥离、吸走,投入那片永恒的“漆黑”缝隙之中,归于最原始的“虚无”!
“呃啊——!”
凯尔和赛拉最先感到不适,他们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意识、甚至记忆,都在被一股冰冷的力量缓缓“抽离”,身体变得透明、虚幻!
索兰王爵闷哼一声,星辰之力疯狂运转,试图抵抗这股存在的剥离感,但如同螳臂当车。
奥古斯都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的皇道之气能勉强护住自身存在不被立刻吸走,但保护其他人却力不从心!
他看着怀中斯特莉尔那逐渐变得模糊透明的脸庞,又看向天空那道如同死神之眼的漆黑裂缝。
绝境!
真正的、十死无生的绝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必将在此刻被彻底抹去存在痕迹之时——
斯特莉尔右手背那已黯淡碎裂的“破晓”纹章,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并非星辉的光芒。
而是一点极其微小的、不断变幻的、难以形容的……“混沌色”光点?
正是之前从天穹“窟窿”落入她印记,又被“溯源打击”击碎、却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反而以某种更隐晦方式与她力量融合的那颗混沌“种子”的……最后残留?
这点光点的闪烁,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但就是这一闪,仿佛在绝对的黑夜中,亮起了一盏微不足道、却频率独特的信号灯。
天空中,那道漆黑缝隙的边缘,那不断蔓延的空间裂纹,似乎……微微地,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那股锁定他们、试图剥离他们存在的恐怖“吸力”,出现了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紊乱?
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接收到了一个完全错误、无法理解的干扰信号,导致其运作出现了刹那的卡顿。
就是这一刹那的卡顿!
奥古斯都的战斗本能发挥到了极致!
他没有任何思考,几乎是凭着直觉,将体内最后所有能调动的力量——
暗金影焰、皇道意志、甚至是一丝源自血脉的本源——
全部爆发出来,不再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化作一股纯粹的、狂暴的“推力”!
“走!!!”
他嘶吼着,将这推力作用于所有同伴身上!
同时,他猛地将昏迷的斯特莉尔塞给最近的凯尔,自己则转身,面向那漆黑的缝隙,做出了一个决绝的、如同要拥抱死亡般的姿势——
他竟是要以自身为盾,为同伴争取那最后一线渺茫的生机!
推力爆发的瞬间,紊乱的吸力也恰好恢复。
“不——!殿下!!”
凯尔目眦欲裂,但他和赛拉、索兰,连同斯特莉尔,已经被那股推力狠狠抛飞,如同断线风筝般,向着远离裂口、远离漆黑缝隙的荒原深处摔落!
而奥古斯都的身影,则在那恢复的、更加狂暴的“存在剥离”吸力中,变得模糊、透明,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被吸入那永恒的黑暗之中……
生死,只在一线。而这一次,似乎连那最后一线,也即将断裂。
时间,在那漆黑缝隙冰冷的注视与存在剥离的恐怖吸力中,被拉伸到近乎断裂的极限。
凯尔、赛拉、索兰,连同昏迷的斯特莉尔,被奥古斯都那决绝的推力狠狠抛飞,如同狂风中的枯叶,翻滚着摔落在远离裂口数百米外的、一片相对坚实(虽然依旧龟裂)的黑色荒原上。
撞击的剧痛让他们几乎晕厥,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死死抓住身下冰冷的土地,仿佛一松手就会被那无形的吸力重新攫走。
凯尔第一个挣扎着抬起头,不顾口中溢出的鲜血和折断肋骨传来的刺痛,目光死死锁定那如同矗立在天地尽头的、被漆黑缝隙“锁住”的模糊身影。
“殿下——!!!”
他的嘶吼在绝对的“寂静”中无声地消散。
奥古斯都的身影已经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个由微弱暗金光芒勉强勾勒出的轮廓,如同风中残烛,在漆黑缝隙那庞大的、纯粹空无的意志面前,渺小得令人心碎。
他能看到那轮廓仍维持着双臂张开、昂首向天的姿势,仿佛要以血肉之躯阻挡天倾。
皇道之气与暗金影焰燃烧到了最后一刻,却也只能像投入黑洞的火星,迅速黯淡、湮灭。
他就要……消失了。
被那来自“古老之影”的意志,从存在层面彻底抹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凯尔,也淹没了刚刚爬起的赛拉和索兰。
他们拼尽全力赶来,可在那样的力量面前,连靠近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
嗡——!
就在奥古斯都那仅存意志勾勒出的轮廓即将被漆黑缝隙彻底吞噬、连那点暗金光芒都要熄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以远超任何人反应的速度发生!
并非来自远处的炽白光柱(那光芒此刻还在撕裂天际),也非来自其他援军。
而是来自凯尔身边,那刚刚被他们搀扶起、依旧紧闭双眼、气息奄奄的斯特莉尔!
谁也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
仿佛空间本身在她面前出现了短暂而诡异的“折叠”或“滑移”。
只见她那低垂的、被凌乱银发遮盖的侧脸,一道异样的光芒自她右手指尖(那布满裂纹的“破晓”纹章处)与左眼(那灰败的混沌印记处)同时极闪而逝!
下一刻,她原本垂落无力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并非对着远处的奥古斯都,而是对着他身前那片被漆黑缝隙吸力扭曲、变得极其“稀薄”和“不稳定”的空间区域,虚空一握!
同时,她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左眼,依旧是那片冰蓝,但此刻的冰蓝深处,仿佛有冻结的火焰在燃烧,锐利、冰冷,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理后的清明。
右眼……瞳孔竟化作了一种奇异的、灼灼生辉的桃花红色!
那红色并非鲜血或火焰,更像是春日极盛的桃花浸染了星光,绚烂、妖异,却又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蓬勃到近乎狂暴的生命力与……某种混沌初开般的“创造”与“混乱”交织的意韵!
而她那头原本披散的、因消耗过度而黯淡无光的银白长发,自耳际以下的发梢末端,竟在瞬间染上了一层如同灼热熔岩、又似燃烧晚霞般的烈焰红色!
红与白交织,在她身后无风自动,微微飘扬,散发出一种既圣洁又妖冶的矛盾气息。
她身上那股微弱的气息,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库,骤然变得极度不稳定且强大!
不再是单纯的银辉凛冬,也不再是混沌的虚无,甚至不完全是星辉的秩序。
那是一种全新的、沸腾的、将冰与火、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质感!
“什……?!”
距离最近的凯尔和索兰瞳孔骤缩,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斯特莉尔身上散发出的陌生而强大的气场所震慑!
尤其是索兰王爵,他看着斯特莉尔那双异色的瞳孔和末端变红的长发,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浮现出许久之前,在北境某个边境村庄的废墟中,斯特莉尔生命垂危、气息即将消散时,也曾短暂地出现过类似的变化——
只不过那次,斯特莉尔是火焰红的头发,桃花红的眼眸,身上还有魔族的气息……那次远没有此刻这般清晰、这般……
具有“存在感”!
那是银辉血脉在极端情况下可能触发的、记载于古老禁忌卷宗中的“界限突破”或“源头返照”?
不,这一次似乎更加复杂,夹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斯特莉尔对同伴的惊愕毫无反应。
她那双异色的眼眸,冰冷地锁定了远处即将消散的奥古斯都轮廓,以及他身前那片被“古老之影”意志固化的、近乎“存在禁区”的空间。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简单至极,却又违背了当前空间规则的动作。
抬起的右手,五指收紧,仿佛真的抓住了什么无形之物。
桃花红的右眼中光芒大盛,末端赤红的发丝无风狂舞!
“回来。”
没有怒吼,没有咒文,只有两个清晰而冰冷的字眼,从她口中吐出。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被她“握住”的、奥古斯都身前的稀薄空间,猛地发生了难以置信的扭曲!
不是破碎,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揉捏”、“折叠”!
漆黑缝隙那恐怖的“存在剥离”吸力,在这片被强行干涉的空间区域中,出现了极其短暂但更加剧烈的紊乱!
仿佛两种不同维度、不同性质的“规则”在那里发生了生硬的碰撞和排斥!
就在这紊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奥古斯都那即将彻底湮灭的、由最后意志和暗金光芒构成的轮廓,仿佛被一股完全不同于漆黑缝隙吸力的、更加粗暴直接的力量,从那种“被剥离”的状态中,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不是他自己挣脱,也不是外力抵消了吸力,而是像钓鱼一样,被强行从“即将落入虚无”的进程中,拽回了现实的“岸边”!
“嗖——!”
一道黯淡到极致的暗金流光,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直接砸落在凯尔和索兰面前的荒原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