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诺如同一条游鱼一般，灵活地穿梭于这沸腾的人间烟火之中。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后的赛薇娅拉，只是一味的向前、向前。
赛薇娅拉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隐匿魔法的范围毕竟是有限的。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追逐一道捉摸不定的影子，周遭的繁华景象都成了模糊流动的背景色。炼金药剂的刺鼻气味、烤肉的焦香、人群蒸腾的热气混杂在一起——她甚至无法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色！
“我们到底要去哪？”赛薇娅拉忍不住提高声音，试图压过周围的喧嚣。这种漫无目的的奔袭让她感到一丝烦躁，这和她想象的“出去玩玩”不太一样。
艾诺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慵懒的轻笑，声音精准地穿透嘈杂，钻入赛薇娅拉的耳中：“去找点‘有趣’的东西。牢笼打开后，我们要做的就是一直向前，而不是总问方向。”
她的措辞让赛薇娅拉微微一僵。
最终，艾诺的脚步停在了主街旁，一条不起眼的、向下延伸的狭窄巷口。
与主街的光鲜亮丽不同，这里的光线明显昏暗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麦酒香气。巷口倚着两个看似闲聊的壮汉，但他们目光在艾诺和赛薇娅拉出现时就锁定了两人。
艾诺已经解除了隐匿魔法。
“就是这里了。”艾诺的竖瞳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她回头对赛薇娅拉露出一个妖异的微笑，“欢迎来到埃德蒙的‘另一个世界’。”
赛薇娅拉蹙眉，看着巷内隐约传来的喝彩声，心头咯噔一下：“地下黑市？伊顿的执法队会允许这种地方存在？” 在她接受的贵族教育里，这种藏污纳垢之地，理应被连根拔起，哪能容得下它在眼皮子底下热闹？
“允许？”艾诺嗤笑一声，尾尖指了指巷内，“准确说，是‘默许’。”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完美的秩序像块紧绷的皮筋，总得留个泄压阀——不然过于旺盛的精力和野心，迟早要炸到主街上去。”
她往前走了两步，麦酒香更浓了，还混着点汗味和皮革的味道，“主人要的从不是‘一刀切’的干净，是‘不乱’的活气。只要不越界，这里的拳头和赌约，都碍不着谁。”
她说着，率先向巷内走去。
那两个壮汉认出了她，微微点头，让开了通路。
巷底的景象别有洞天——那是个被掏空的地下空间，石壁上嵌着发光的萤石，照亮了中央的擂台。擂台是粗木搭的，边缘缠着磨损的麻绳，四周挤满了人：穿皮围裙的工匠撸着袖子喊加油，魔法学徒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法袍，连几个衣着体面的绅士都摘了礼帽，脸上带着亢奋的红。
一场拳赛刚结束，穿制服、戴治疗徽记的人立刻跳上台，给倒地的人喂了瓶药剂——没有血腥的死斗，只有拳拳到肉的较量，输了就是输了，没人纠缠。
“你带我来……看这个？”赛薇娅拉有些错愕。
“看？”艾诺歪着头，笑容扩大，露出一点点尖牙，“不，我们是来参与的。”
不等赛薇娅拉反应，艾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挤到擂台边一个登记处。负责登记的是个脸上带疤的独眼男人，他看到艾诺，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光。
“艾诺小姐，您今天又放假了？想怎么玩？”他嗓门沙哑。
艾诺指了指身旁的赛薇娅拉：“给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报个名，下一场，她上。”
“什么？！”赛薇娅拉几乎要跳起来。她确实学过魔法与格斗，但那是为了自保和仪态，绝非在这种粗野的擂台上与人搏斗！
独眼男人也愣住了，上下打量着赛薇娅拉纤细的身姿和明显出身高贵的的气质：“艾诺小姐，你这可是给我出难题了，这……”
艾诺凑近他，低声快速说了几句。赛薇娅拉只隐约听到“一切后果……”“……少爷担着”之类的词句。那独眼男人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最终还是悻悻地在登记簿上写下了什么。
“好了~”艾诺回到赛薇娅拉身边，尾巴尖愉快地轻轻摆动，“你的对手是个刚赢了两场的屠夫学徒，力气很大，但动作很慢。怎么样金丝小鸟，敢不敢进去飞一圈？”
“……”
赛薇娅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艾诺口中的“金丝小鸟”深深刺激了她。她可是敢拿刀逼着伊顿拒绝订婚的人！她绝不什么软弱的“鸟类”。
“我的裙子不方便。”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眼底的温婉像退潮般散去，露出底下藏着的锐利和野性——那是她在父亲面前不敢露、在贵族宴会上不敢显的，属于她自己的真正模样。
艾诺打了个响指，一道微光闪过，赛薇娅拉身上繁复的连衣裙瞬间变成了一套合身的、便于活动的粗布衣裤——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了。
“现在没问题了。”
赛薇娅拉没再说话。她推开身边的人群，一步步走向擂台 —— 有人撞了她的肩膀，有人吹了声口哨，她都没回头。周围的喧闹像潮水般涌来，有哄笑，有质疑，还有人在赌她撑不过三秒。可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那种破禁的快意，比任何魔法都让她沸腾。
当她踏上擂台的粗木板，脚下传来扎实的触感时，周围的喧嚣突然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在看她，看这个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姑娘，怎么跟那个比她高半个头、胳膊比她大腿还粗的屠夫学徒较量。
屠夫学徒咧着嘴笑，露出黄牙，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小姑娘，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等会儿哭鼻子。”
赛薇娅拉没理他，只是摆出了格斗的起手式。她的目光如刀，牢牢锁住对手的肩膀，连周围的叫喊都听不见了。
艾诺靠在擂台边的柱子上，尾尖绕着柱子转了圈，竖瞳里映着擂台上的赛薇娅拉，满是满意的笑意。这就是她想要的乐趣——并非破坏秩序，而是在秩序的边缘，撬开锁芯，亲眼目睹一只被精心饲养的猛兽，如何觉醒她真正的野性。
裁判举起手，高声喊道：“开始！”
屠夫学徒怒吼一声，挥着拳头朝赛薇娅拉砸来。拳风带着汗味和蛮力，直逼她的面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