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的打压变本加厉,从工作上的刁难逐渐蔓延到人格的侮辱和人际的孤立。他在公司散播关于罗经“能力不足、心术不正”的谣言,刻意边缘化他,甚至暗中破坏他即将谈成的客户关系。罗经像一头被困在荆棘丛中的孤狼,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深的伤口。
最终,一盆彻骨的脏水彻底浇灭了他最后的坚持。王博精心策划,将一次重要的项目失误全部栽赃到罗经头上。证据链做得近乎完美,任凭罗经如何辩解,在“王总监公子”的指证和“确凿”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上司失望的眼神,同事避之不及的目光,以及王博那掩藏在虚伪惋惜下的得意冷笑,共同织成了一张冰冷的网。
罗经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他沉默地收拾了个人物品,在那份屈辱的“因重大过失被辞退”的通知书上签了字。离开公司大楼时,南方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这座城市,再一次向他展示了它的残酷。
失业的罗经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刚毕业时的困顿,甚至更糟。背负着不光彩的离职原因,他找工作屡屡碰壁。积蓄迅速消耗,交房租的日子近在眼前,他却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成了问题。
就在他几乎要走投无路,甚至考虑是否要离开这座伤城时,他遇到了苏曼。
苏曼是一家临街小咖啡馆的老板。咖啡馆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雅致。她三十出头,面容姣好,眉宇间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和不易察觉的坚韧。人们私下里说,她是个寡妇,丈夫早逝,留给她这间小店,独自支撑。
罗经是偶然走进那家咖啡馆的,为了躲避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为了找个角落暂时安放自己的狼狈。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清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雨帘发呆,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沉静的绝望里。
苏曼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客人。他衣着整洁却难掩落魄,眼神清亮却盛满了疲惫和创伤。一连几天,他都准时出现,只点一杯清咖,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会拿出笔记本电脑疯狂地投简历,更多时候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感应(她独自支撑生意的艰难并不比他少),或许是他身上那种沉默的、不肯弯折的气质触动了她。一次结账时,苏曼轻声开口:“先生,我看你好像…很需要一份工作?我这里正好缺一个帮忙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就这样,罗经留在了“曼语咖啡”。
他负责煮咖啡、招呼客人、打扫卫生。他学得很快,做事极其认真可靠,沉默寡言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苏曼很善良,给他的薪水远高于市场价,还允许他在咖啡馆阁楼闲置的小房间里暂住。
对罗经而言,这间小小的咖啡馆和温柔的苏曼,就像是狂风暴雨中一个意外寻得的避风港。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恶意打压,只有咖啡的醇香和烤箱里飘出的甜点气息。苏曼的关怀是细腻而克制的,像冬日里的暖阳,不灼人,却恰到好处地温暖着他几乎冻僵的心。
他们之间,一种微妙的情愫在日夜相处中悄然滋生。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扶持,相互取暖。那段时光,是罗经南下后罕有的平静与温馨。他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平凡安稳地过完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好运似乎总不愿过多眷顾罗经。
苏曼的小咖啡馆所在的地段要被一家大公司收购开发,对方手段强硬,给出的补偿极低。同时,她的原材料供应商也突然刁难起来,断供抬价。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施压。而施加压力的人,是本地一个颇有势力的商人,蒋丞。
蒋丞年近五十,大腹便便,早就垂涎苏曼的美色,多次骚扰未果,便动了用强权逼迫的心思。他放出话来,要么苏曼顺从了他,嫁给他,她的店和麻烦他都可以解决;要么,就等着店关门,流落街头。
苏曼挣扎过,痛苦过。她看着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店,看着沉默却让她感到安心的罗经,内心撕裂。但蒋丞的势力太大,手段卑劣,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根本无力抗衡。最终,为了保护这间亡夫留下的店,为了不拖累罗经再次失业,她含着泪,做出了最痛苦的决定。
她答应了蒋丞。
蒋丞得意洋洋,很快便查到了苏曼店里那个“来历不明”的英俊伙计,以及他和苏曼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流言。妒火和占有欲让他瞬间将罗经视为眼中钉。
就在苏曼被迫嫁给蒋丞的前夕,蒋丞带着人闯进了“曼语咖啡”。
他趾高气扬,以一副主人翁的姿态,用最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正在擦拭咖啡机的罗经。
“你,被开除了。”蒋丞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立刻滚出我的地方。再让我看见你靠近苏曼或者这家店,小心你的腿!”
罗经僵在原地,握着抹布的手指骤然收紧。他看向柜台后的苏曼,她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嘴唇,对他缓缓地、痛苦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哀求和解——求他不要反抗,求他离开。
那一刻,罗经什么都明白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他仿佛又回到了被白家父母逼迫离开的那一刻,所有的努力和刚刚获得的短暂温暖,再次被更高阶的力量轻易碾碎。
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苏曼第二眼。他默默地解下围裙,洗净手,走上阁楼,拿起那个少得可怜的行李包。
走下楼梯时,蒋丞挑衅地看着他,搂住了瑟瑟发抖的苏曼,对罗经 咆哮道:“滚!再不滚打断你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