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熟悉的干冽。罗经站在“白氏药业”气派的厂区外,目光复杂。五年了,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他动用了一些传承中的小手段,略微改变了面部轮廓,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掩去了眼底那过于锐利的经纬之芒,化名“罗雪”,以一个普通技术员的身份,通过正常招聘,进入了白氏药业的核心研发部门。
他并非为报复而来,康诺与王博的结局已让他明了因果自偿之理。他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白冰,那个他曾深爱又亲手推开的女人,那个因为他而承受了太多苦楚的女人。
“罗雪”沉默寡言,但展现出的专业能力令人侧目。他并未急于求成,只是兢兢业业完成份内工作,偶尔在技术讨论中,不经意间点出关键,令一众资深工程师茅塞顿开。
时机成熟后,他匿名向公司技术邮箱投递了一份加密文件,里面是三个结构精巧、思路奇绝的药方雏形,针对的皆是当前医学界棘手的疑难杂症,其中一个更是对某种罕见癌症有着突破性的治疗思路,他将其命名为“愈痼四号”。
文件立刻引起了高层震动。经过专家组连夜论证,其价值无法估量!白冰亲自下令,务必找到这位投递者。
于是,“罗雪”被“请”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白冰坐在办公桌后,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清冷依旧,却比五年前更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她低头看着“罗雪”的简历和那份匿名药方的分析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罗工,请坐。”她抬起头,声音冷静专业,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来。
罗经心微微一颤,依言坐下,刻意压低了声线:“白总。”
白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经过伪装的眉眼似乎并未引起她太多注意。她开始询问药方的一些技术细节,思路清晰,问题刁钻。
罗经谨慎地回答,尽量使用技术性的语言,避免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措辞。
然而,当他详细阐述“愈痼四号”中几处基于他独特传承、迥异于现代药理学的配伍思路时,情绪不自觉投入,眼神专注,闪烁着一种白冰无比熟悉的光彩——那是沉浸在学术世界时,纯粹而自信的光芒。
白冰的问话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副可笑的眼镜,穿透那层拙劣的妆容,直抵灵魂深处。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眼神…那双眼睛…
五年了!她找了他五年!恨了他五年!也…等了他五年!
无数个夜晚,那决绝的分手信,那不告而别的冰冷,与过往的温情交织,折磨得她肝肠寸断。她独自生下女儿,顶着流言蜚语和家族的压力,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企业中,才勉强撑起一片天。多少纨绔子弟觊觎她的美貌和家业,死缠烂打,她皆冷若冰霜,只因心底还埋着一丝不肯熄灭的火苗,一个必须亲口问出的“为什么”。
而眼前这双眼睛…虽然试图隐藏,但那深处的轮廓,那偶尔流泻出的神采…
白冰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冷却。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尖锐:
“……罗经?”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
罗经身体一僵,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个细微的反应,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彻底证实了白冰的猜测!
所有的冷静、所有的 professional 瞬间粉碎!恨意、委屈、愤怒、还有那深埋的爱意,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是你!果然是你!”她绕过桌子,一步步逼近他,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罗经!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你知不知道我……”
她的话哽咽在喉咙里,后面的话太过痛苦,无法轻易出口。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知不知道我生了我们的女儿?
你知不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罗经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看着她强忍的泪水,心如刀绞。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当年是被你父母所逼?说我是为了你的“幸福”?
此刻这些言语,在五年的时光和她的痛苦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白总,您认错人了。”他垂下眼,声音干涩,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认错?”白冰凄然一笑,泪水终于滑落,“罗经,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这药方…这思路…除了你,还有谁?你告诉我?!”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仿佛怕他再次凭空消失。
“你看着我!回答我!为什么?!”
办公室外,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动静,秘书担忧地探了探头,又被白冰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
空气里只剩下白冰压抑的啜泣声和罗经沉重的呼吸声。
五年的时光,五年的谜团,五年的爱恨纠缠,在这一刻,轰然碰撞。
冰封的表象之下,是灼人的岩浆,亟待喷发。而那个四岁的小女孩的存在,更是将这场重逢,推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