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安从没有穿过女装，作为一个自认为爱好和性格都很无聊的人，这些奇怪的爱好离她很远。
“得赶快换上衣服然后回家才行。”
她看了眼床边，自己的手机不知何时也被她捡了回来，不过可惜的是因为那场战斗，它的屏幕上布满了裂纹。
早上6：10
手机成功打开了，看来内屏万幸的没有任何破损，在尝试指纹解锁失败后，她输入了开机密码才成功打开。
“异世界性转过的朋友都知道…”
在网上随便搜索了一个相关视频，忘了静音的手机发出了营销号经典的AI配音，它吓了齐月安一跳，立马把它的声音关小。
“嗯…应该这样吗？”
她看了一遍，脑子觉得自己看会了，所以开始手上的实践。
“额…”
把身上原本穿的那一套已经破烂不堪黑白配色的衣裙脱下来，并且拽下看着像刚演出完战败CG的全是破洞的丝袜，映入眼帘的是微弱起伏的山丘和平坦的小腹。
她看了一眼那面有一人高的落地镜，镜中的少女摆出了有些撩人的姿势，虽然不算汹涌澎湃，但却有种神造般美感的曲线毫无遮掩的站现在眼前。
“好看…”
想了半天，她冷不丁的蹦出了这样一句话，不过镜子中的那张脸上没有自己有时候会看的变身文中主人公的羞涩或者非分之想，反倒是有一种天然呆的感觉。
而且不知是否是激素之类的彻底改变的原因，自己心中除了觉得好看和可爱以外没产生什么奇怪的欲望。
回到床边，齐月安发现自己不久前脱下的衣服消失不见了，它碎成了光的粒子，就好像真正的魔法道具一般。
做完这一切，齐安有些笨拙地用手拢了拢头发，但它们很快又滑落下来。
汐音正在门外等着，桌上似乎还有着两杯泡好的茶，对方那头漂亮的浅蓝色长发意外护理的很好，现在还戴上了一个可爱的黑色发箍。
“汐，可以这么叫你吗？”
齐安抬起头，银色的眼眸里带着明显的感谢，不过语气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嗯，没问题，我也叫你月安好了。”
对方没有抬头，顺口回答着。
“头发，一直这样散着，很碍事，要怎么把它绑起来？”
汐音闻言，正在调试着不知何时顺手拿出去的吉他的琴弦，闻言手指一顿，略带诧异地抬眼看向齐安。
眼前这个女孩，拥有着如此罕见的发色瞳色，气质柔弱精致，却意外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欠缺？
她下意识地将齐安归为了某个不食人间烟火、被保护得过好的大小姐。
“你…以前从来没自己扎过头发吗？”
汐音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细微的语调变化透露了她的些许不解。
齐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以前我不需要扎头发。”
“……”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沉默，汐音浅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齐安此刻娇小柔弱、任谁看都是美丽少女的外表，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
“……原来如此。”
汐音最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接受了这个超乎常理的解释，并没有追问细节。她放下吉他，站起身，“我帮你吧。”
她走到齐安身后，手指轻柔地拂过那异常柔软且触感奇特的异色长发，熟练地将它们拢起，然后用一根自己备用的黑色发绳束了个格外可爱的双色双马尾。
“好了。这样至少不会挡住视线了。”
汐音说道。
齐安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感觉清爽利落了很多。
“谢谢。”
她诚心地道谢，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然平淡，“汐，很熟练，是以前是经常束头发吗？”
“……”
汐音觉得今天遇到的冲击有点多，她沉默了两秒，看着那双呆呆的银色眼瞳，总感觉对方这听着像是废话的话语中，是看穿或者猜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是。只是自己留长发久了，自然就会了。”
“哦…好吧。”
她看着齐安那双纯粹又懵懂的银色眼睛，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
“你…以前的生活，很不同吗？”
齐安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微微低着头，眼神变得空洞了些许，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几秒后，她轻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或许是很不同吧。”
对于那个作为“齐安”的、即将逝去的平凡人生，此刻想起来，竟然真的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疏离感。
汐音没有再问下去。她拿出手机。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如果之后遇到麻烦，或者…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联系我，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组队，毕竟第一次见到其它的魔法少女，有个同伴总是好的。”
她看着齐月安，从容而恳切的说，听到这话的齐月安眼睛微微睁大，她算是人生第一回有人邀请参加一个集体，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
“好，如果汐不嫌弃的话…”
齐月安点点头，也拿出那个屏幕有些裂纹的手机，两人简单地交换了扣扣的联系方式，如此，一个崭新的魔法少女组合就这么初步的形成了。
“同伴吗…”
她抚摸着自己的手，似乎有些紧张但内心深处却有着些许激动，就像是微弱的星光，让原本只剩下后悔和悲伤的心中燃起了少许光亮，她竟然大逆不道的，对未来产生了隐约的期待。
“不用紧张，既然决定同行，那我们就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了，放轻松些，哥…额，姐姐会保护你的。”
“那…”
齐月安眼睛一亮，差一点“一辈子”这样的重力宣言就要脱口而出，但昨天见到的那个人和她怀疑的身份却让她生生止住了嘴。
“如果需要的话…我还会再来的，我要先回去一趟了。”
齐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残破但依旧能蔽体的魔法少女裙装。
“谢谢你。”
“小心点。”
汐音送她到门口，同时递给了她一把伞，浅蓝色的眼眸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现在天还没亮，‘雨’也还在下。”
齐安点了点头，推开房门，步入了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夜雨中，外面依旧有些冷，但此刻身上的衣服和头顶的伞却一定程度上阻隔了那刺骨的寒意。
她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黑猫的话。
“如果使用了魔力，转化过程就会大大加快。”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反复握紧又松开，这只手曾经被切断，现在却完好如初。
这需要消耗多少魔力？那个夜晚，她不仅变了身，还在绝望中爆发，修复了如此致命的伤势…半年的期限，究竟还有多长时间？一个月？一周？还是…只剩几天？
一种冰冷的紧迫感攥紧了她的心脏，她亡羊补牢般钻入了小巷，不顾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就变回了原身，同时不停寻找着黑猫的踪影，她必须找到它，然后问个清楚。
不知为何，变身前的那套衣服已经不见了，那套女装正套在身上，居然没有明显的不合适的感觉，甚至不知为何原本都没有过耳的头发变得和女身一样长，甚至依旧保持着汐音给弄的发型。
他的眼瞳在雨夜中逡巡，仔细地扫过每一个昏暗的角落，每一条狭窄的巷弄，寻找着那一抹不祥的、雨不沾身的漆黑身影。
“在哪里…”
曾经渴望消失的他，此刻却被一种巨大的恐惧追逐着害怕在那注定的终结之前，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作为“齐安”的存在痕迹就会被彻底抹去。
巷子的最深处，阴影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下一刻，那双熟悉的、深邃的紫色眼瞳在黑暗中亮起。
一只通体漆黑、雨不沾身的猫悄无声息地蹲坐在一个废弃的纸箱上，尾巴尖优雅地轻轻摆动。
“人类，找我有什么事？”
那直接响彻在脑海中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急切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我昨晚…战斗，还有修复身体…到底用了多少魔力？我原本还有半年的时间…现在还剩多久？”
黑猫歪了歪头，紫色的眼瞳打量着他此刻狼狈又焦急的模样，似乎觉得很有趣。
“计算那个并没有精确的意义。”
它慢条斯理地说。
“「存在」的消散并非简单的加减法，而是一个加速的过程。你每一次动用力量，每一次被更多人以‘魔法少女’的身份认知，都在为这个进程添柴加火。”
它停顿了一下，看着齐安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才继续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不过，鉴于你昨晚的‘活跃’程度，以及修复那种程度的肢体损伤…消耗确实相当可观。”
齐安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所以…还剩多少？一个月？一周？”
他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以你最初的状态作为基准，大概…缩短了三分之二左右吧。”
半年时间的三分之二…
齐安的大脑嗡的一声，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升至头顶。
“…意思是…只剩两个月了？”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挤出这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最多。”
黑猫纠正道。
“如果你继续使用力量，或者更深地卷入这边的世界，这个时间还会进一步缩短，或许几周，或许几天…谁知道呢？”
它轻盈地跳下纸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近，抬头看着僵在原地的齐安。
“后悔了吗？但契约已经成立，愿望正在实现的过程中，无法撤销。”
它的声音里只有像是审判一样的宣告。
“你选择了‘不一样的未来’，这就是代价的一部分。”
说完，它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齐安，转身融入更深的阴影之中，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齐安一个人，僵立在狭窄湿冷的小巷里。
手中的雨伞不知何时歪斜了，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某种温热的液体滑落。
最多两个月…
他缓缓地蹲下身，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地面上正好是一块清澈的水洼。
水面上倒影着齐安此时的外表，或许是水面的倒映并不清晰，现在的他除了发色和胸前的身材以外，和之前变身的齐月安竟并没有非常大的差别，楚楚可怜的样子乍一眼看去没人会认为这是第一次男扮女装的人。
雨滴不断落在地上，一部分顺着伞沿滴入水洼，就像他心中的某种“自我”一样，溶解于无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