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安,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多在家里待几天?”
一晃又过去了两天,齐月安收拾好了行李,在门前向父母告别。
“嗯,假期的时间不长,而且我要找的「工作」也要开始实习了,可能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齐月安看着轻声道了别,拖着行李箱踏上了旅途。
没人能停下时间,随着属于“齐安”的葬礼落下帷幕,「齐月安」也终于能告别一些过去的东西,踏上漫长的旅途。
齐月安又想起了『她』的身影,在最后牵起对方手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名字和存在都彻底交给了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给自己她的所有记忆,只是放映了从孩提时到刚来大学的时候,再之后的被对方可以隐藏了起来。
“不过…如果以后再相遇了,我又该怎么称呼她呢?”
这个问题让她有些苦恼,对方似乎不再愿意称呼她为齐安了,而齐月安这个名字也说已经属于了她,反正那个校花姐姐是不想再用了。
“以后叫她齐月怎样?”
作为起名废的齐月安想到了这样的名字,以前的他们总是拼了命的追求着“安”这个目标,想要让格格不入的自己能够安心的成为人类。
可现在,新的人生已经开始了,她接受了过去的一切过往和记忆,也接受了“齐月安”这个名字,一切的痛苦与责任她都会担当起来,那么那个理想化的人格也不用再一直活在属于“齐安”和“齐月安”的业之中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人了。
“唉…我自己都觉得绕口。”
列车终于到站了,她回到了熟悉的城市,不过在习惯性的打车回到那个出租屋门口时,却发现上面还是有房出租的状态。
齐月安看了眼附近没人,偷偷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门,里面自己放置的食物,饮水机,还有被子之类的东西不翼而飞,她有点沮丧的离开然后把门关上,在下楼梯时恰好碰到了以前的房东。
“哎,你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是吗?”
对方点点头,扶了扶老花镜,随后摇了摇头。
“抱歉,是我看错了,你看着像我以前一个租客,他好像…嗯?他怎么了来着?反正再没见过了。”
她摆了摆手,扶了扶自己花白的爆炸头,和她擦肩而过。
“总之看房子的话…这可以便宜组你,毕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齐月安听的云里雾里的,她之后又来到了属于“齐月安”的和闺蜜合租的地方,她现在没有钥匙,只能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听声音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有点柔弱的感觉,手臂上还带了点不知是自己造成还是别人造成的伤疤,根据“齐月安”的模糊记忆她知道对方好像是个挺悲惨的人,不过被这个身份的原主人救了。
“你是谁?”
开门第一句话,对方却在询问自己是谁,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齐月安啊?小茹不记得我了吗?”
这句话就像个开关一样,对方愣了一瞬间,马上热情的凑了过来,刚才的疑惑和警惕好像幻觉一样。
“月月姐你终于回来了,看,我给你做了饭。”
她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桌子,拉着齐月安走了过去,就在她想要出口提醒的时候,桌子上像是世界出现错误了一样凭空出现了一桌看起来卖相一般,但一定下了很多功夫的饭。
齐月安愣在了原地,思想在飞速运转,之前最后的七天自己的身份就因为因果的冲突而变成了薛定谔的猫一样的叠加态,可现在她已经彻底转化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机械的看向手机,原本不知为何自那天接受这个名字起就已经不再有的消息突然暴涨了很多,明明是现在才出现在手机里的,可日期却是几天前。
“嗯,月月姐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小茹担忧的看着她,那种担心无比真挚,就好像和她有着非常深的交往…
不,不是好像,在属于“齐月安”的记忆里,她确实是自己目前关系最好的人,但她只是在脑中像是看电影一样过了一遍而已,对于眼前温馨的场景竟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节感。
“不,我没事的,吃完饭要好好休息…”
她强装出一种关切的样子,吃完饭后立马就离开了那个屋子。
之后她又去了好几个地方,但是无论是以前记得“齐安”的人还是记得“齐月安”的人都发生了一定的诡异错乱,只要自己提醒对方就会立马想起,但如果一会不接触对方又会再度混淆。
那个“已死”的齐安和那个优秀的齐月安的人际关系都像个游戏npc一样,只要不触发剧情,都会像是电脑程序一样空转。
她好像一朝落入了一个空寂的,楚门的世界,所有人都只是虚假的演员,而她能做到的只能是通过不全的记忆扮演“主角”或者让别人想起某个微不足道的亡灵。
“这就是代价吗?”
齐月安这么想着,不过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崩溃。
在那一天,齐月告诉自己,哪怕任性,哪怕背弃了什么,她都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东西。
她不用再去扮演那个“主角”,也不用成为那个已死的“亡灵”只需要听从心意去做自己就好。
所以无论这个代价再怎么沉重,它换来的依然是最珍贵的“新生”,现在存活于世的,是崭新的独一无二的“魔法少女齐月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最后一扇门。
门开了。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汐音还是那副样子,浅蓝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脖子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耳机。
她看着站在门外的齐月安,平淡的脸上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很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安安,你终于探亲回来了?”
温和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就是这一声“安安”,这一个自然而然的称呼,让齐月安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就好像从世界之外归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腔。
不是那个需要被提醒才能想起来的“齐月安”,也不是那个已然逝去、正被世界快速遗忘的“齐安”,在汐音这里,她就是一个清晰的、活生生的存在。
这几天的事太多太多,她亲手埋葬了过去的自己,顶着另一个近乎完美的身份归来,却发现自己仿佛落入一个巨大的、虚假的剧场,她自己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像个技术欠佳却托大的劣质演员,手足无措。
在推开这扇门的瞬间,就在看到汐音、听到她声音的这一刻,所有的不安和惶恐,奇迹般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所取代。
汐音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认识的,既不是那个已死的少年齐安,也不是那个人际关系完美却让齐月安感到隔阂的校花齐月安。
她认识的,始终是那个在雨夜大桥上相遇、并肩作战、笨拙地询问如何扎头发、共同许下“就算迷茫也要前行”这样约定的同伴。
齐月安又一次的,庆幸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选择活下来,而不是又一次的逃走。
“汐…”
齐月安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它带着疲惫和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就好像是再度见到亲人的孩子。
“我…回来了。”
“唉?!”
汐音被猝不及防的抱住了,这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她难得的表现出了失态,不过再发现胸口晕开的湿意和怀中传来的微微颤抖时,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欢迎回来。”
她的声音轻柔,眼里出现了些许慈爱。
“所以…不用再怕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