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安背着那把华美的古剑,不知为何从拿到她手中之后,她感觉自身的魔力在缓缓被它吸取,不过吸取再多都没有反应,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不过如果强行停止也能阻止这个过程。
她思考着那名叫做幽光语的前辈说的话,探查起了这片墓地一样的地方。
其实比起是目的,这里更像是一个讨论事务所用的基地,那巨大圆桌周围的七个椅子上各自刻画着一个简约但富有象征性的图案。
“这里…有字?”
她擦拭厚重的灰尘,突然一点轻微的吸附感传来,椅背灰尘下出现了几个她不认识却诡异的能看懂的文字,其中坐在首席的刻画着火焰与判官笔的纹路下文字最为清晰。
“镇狱…”
这似乎是她说的所谓命途的名字,可魔法少女的类型区分方式不是“谱系”吗?而且都是以幽妒,婪蚀之类七宗罪命名。
她转向其它的椅子,其余的文字也纷纷显现。
“沙漏与时针…繁花与十字架…”
“光阴…自然…群山…”
突然,就在她还准备探查更多的时候,它们开始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亮了起来,一种有着说不清的,非常纯净的魔力由此迸发,这里破旧的样子瞬间焕然一新。
她看到诸多少女围坐于这里,或是面带欢笑,或是面露严肃,这里曾是水草丰茂,生机勃勃的地方,这里曾是充满梦想的地方。
幽光语,烛御阴,叶岩汐…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名字从天幕中浮现,最后在她有些看得入迷的时候,一切都像是泡影般断灭了。
梦幻的景象,温暖的春光和一个个面孔的欢声笑语都化作了虚无,最终化作一抹光华流入那把古朴的剑中,只留下这里冰冷的永恒的苍色之光。
在一切毁灭之前,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她看到一个身穿现代风衣装,手拿着奇异的如同时针般轮刃的银发少女。
她有着一种清冷和沧桑的气质,可此时脸上却是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后向着幽光语消失的方向走去。
那抹微笑虽然不是言语,但齐月安还是隐约看懂了,她似乎在说“加油,后辈。”
由此,那段失落的故事终于落幕了,天幕终于彻底破碎,随后消失无踪。
而那些桌椅也暗淡下来,上面的破旧比起之前更甚,看起来不久就会被时光或者说这片空间彻底消化。
前文明,命途,还有那些图案,突然得到这么多信息让齐月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想要再见齐薇一面,毕竟她是安城中活的最久的人,一定知道的比其他人多。
远处,悠扬的钟声传来,齐月安知道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这里的天空和黎星殿一样没有完整的昼夜,只不过这里不像是黎明和夜晚两种之间的切换,而是几乎永恒不变的状态。
它的光源是苍白色的天光,天空上没有月亮和星星更没有太阳,有的只有一片压抑的,灰蒙蒙的空白,如果独自一人待在这里,时间久了就会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和孤独。
安城的“齐月安”们根据现实的时间建造了一座大钟,每天在固定时刻敲响,用来为这永恒的白日报时,提醒人们的作息。
就在她想着齐月到底去哪玩的时候,天空中那永恒的苍白色光芒,如同被泼洒了浓墨,迅速黯淡、沉沦,最终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深邃黑暗所取代。
这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弥漫着一种不祥的、仿佛源自深渊的微光。
与此同时,安城方向再度传来了钟声——并非平和的报时,而是急促、洪亮、充满警示意味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怎么回事?!”
齐月安心头一紧,立刻加快脚步向安城方向奔去。
可就在通往安城的荒芜古道上,扭曲的阴影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
它们从地底渗出,从虚空中扭曲成型,那是无法用常理理解的怪物,带着浓烈的克苏鲁式不可名状感,却又诡异地融合了中式恐怖的要素:
一具庞大的身躯由十几条惨白、关节反折的人类手臂支撑,如同巨大的蜈蚣般在地上快速爬行,它的主体是一团不断蠕动、流淌着粘稠黑液的肉块,上面却套着一件破烂不堪、颜色猩红如血的嫁衣,凤冠霞帔歪斜地挂在肉瘤之上。
另一个怪物身形臃肿不堪,全身布满了不断破裂又重组的脓疮,黄绿色的粘液滴落之处,地面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它身上却披着一件沾满污秽的玄色道袍,袍袖挥舞间,带起阵阵腥风。
还有的如同被拉长的人形阴影,肢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穿着类似古代官服的破烂衣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反射着幽光的皮肤。
它们发现了落单的齐月安,立刻发出刺耳的、混合着哭泣与狞笑的怪声,蜂拥而至!
齐月安毫不犹豫地唤出自己那柄黄金色、镶嵌着灵魂宝石的剑,奋力向最先冲来的“嫁衣”怪物斩去。
然而,剑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它的身体,仿佛砍中的只是一团虚无的幻影!反倒是那怪物十几条手臂中骤然弹射出数道如同骨质般锋利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她抓来。
齐月安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凭借本能侧身闪避,但手臂依旧被划开一道血口,更让她心惊的是,伤口处缠绕着一股阴冷的、试图侵蚀她精神的力量。
“物理无效?!”
她立刻变招,紫色的“妒火”自剑身升腾而起,再次挥向怪物。
这一次,火焰灼烧在怪物身上,发出了“嗤嗤”的声响,那怪物也发出了痛苦的嘶嚎。
但“妒火”的灼烧速度远不如在外界对付魔人及其使魔时那般迅捷,这些怪物的抗性很高,而且数量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周围的怪物们动作齐齐一顿,它们那混乱无序的眼窝似乎进行了短暂的目光交流。
下一刻,它们仿佛接到了统一的指令,从四面八方,以前所未有的、完全不顾自身损伤的姿态,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眼看就要被这些扭曲的怪物淹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手中那柄一直安静汲取魔力、如同死物的古朴长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柄上那原本模糊的火焰与判官笔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灼热的赤红色光芒。
随后,一股远比“妒火”更加火热、更加威严、仿佛来自九幽之下,执掌审判与刑罚的力量,如同沉眠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轰——!”
赤红色的火焰自剑身喷薄而出,它不是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恶龙,带着焚尽世间一切污秽与罪恶的意志,瞬间席卷了前方扇形区域。
这火焰的颜色深邃而纯粹,所过之处,那些扭曲的怪物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便在火焰中如同被投入炼狱的恶魂,迅速点燃、崩解,最终化为最纯粹的魔力粒子,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齐月安愣住了,她感受到手中古剑传来与“妒火”的阴冷侵蚀截然不同的力量,一种明悟涌上心头,看来这算是它们的克星。
她没有犹豫,左手紧握古朴长剑,右手持黄金剑,两种文化渊源完全不同的武器此时联合在一起。
她主动冲入怪群,赤红火焰净化着大片的扭曲之物;紫色妒火则精准地点杀漏网之鱼,侵蚀它们残存的精神。
两种性质迥异的火焰在她手中交织,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互补与协调,兼具了破坏性和负面效果。
她不再仅仅是闪避和被动防御,而是真正地反转成为了猎人的角色,两种针对灵魂的火焰摧枯拉朽的净化挡路的恶灵。
一路拼杀,齐月安终于冲回了安城的巨大城门下。
城门已然紧闭,城墙上站满了严阵以待的“齐月安”们,她们手中或是凝聚着魔力,或是释放出形态各异的“妒火”,将试图攀爬城墙的怪物击杀。
战斗看起来激烈,但城墙有着特殊的力量加持,怪物们难以攻入,场面虽紧张,却并非岌岌可危,更像是一场例行的防御战。
看到齐月安归来,城墙上有人惊呼,很快城门开启一道缝隙,她迅速闪身而入。
“你没事吧?”
一个看起来像是巡逻队长的“齐月安”迎了上来,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和身上残留的火焰气息,眼神微凝。
“外面‘影孽’突然爆发,很危险!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就要派搜救队了。”
“影孽?那是那些怪物的名字?”
齐月安喘着气问道。
“嗯,每次‘永夜’降临,这些东西就会从废墟的阴影里钻出来,不过只要待在城里,它们就进不来,大家也习惯了,用妒火慢慢清理就好,就是麻烦点。”
队长解释道,语气不像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机。
齐月安参与了短暂的城墙防御,她的赤红火焰引起了其他“齐月安”的好奇和惊叹,但大家都只是多看几眼,并未过多追问,仿佛在这座城里,任何异常都可能变得寻常。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那深邃的黑暗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永恒的苍白色光芒重新洒满大地时,城外的“影孽”们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不见。
世界再度恢复了那片恒定的“白昼”。
危机解除,齐月安没有停留,她径直再次前往那座位于安城中心的神殿。
她需要立刻见到齐薇,那把剑、那火焰、前文明的“命途”、还有幽光语……太多的疑问,只有那位城主可能给予解答。
在神殿侧厅,她再次见到了那抹纯白的身影。
齐薇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静静地站在窗边,金色的眼瞳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