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趟异世界真是把奇怪的交通方式都体验了个遍。”
夏目空着陆的时候腿都在发软，还是颜夜扶着他才勉强站定。
“抱歉，我已经飞习惯了，还以为你也能适应呢。”
玛丽安如果不是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空真的会以为她在嘲讽他。
“你们让开些，我先把门打开。”
颜夜和空识相地退到了后面。玛丽安吟诵着比以往稍长些的福音，随后十字架升到空中，从交汇点射出巨大的光束，直接把沾染脓液的大门轰成了碎屑。
“可以了。”
“真强啊……”
等飞尘散去，觐圣堂的门厅便露出它残破的模样。墙壁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裂痕，象征着玛嘉烈家族的图腾也被一分为二，沾染上凝固的血液。
“等下我们会见到谕罪师的第四号人物——使徒萨卡。他的实力非常强，所以我无法空出手帮你们。你们需要去解决另一个人，杀死她的魔偶，才能让这个诅咒彻底消失。”
“那个人是谁？”
颜夜和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笛卡尔，当代最强的傀儡术操控者。玛嘉烈王国的圣物‘原魔之腾’就寄宿在他的魔偶上。”
玛丽安迟疑了一下，随后推开了觐圣堂的大门。
“去寻找你们的答案吧。”
面目全非的觐圣堂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坑，从上面望下去，就能看见两个人厮杀的恐怖场面。
萨卡的神像不断喷涌出漆黑的脓液，将笛卡尔的精力一点点消耗殆尽。浑身是伤的笛卡尔仍操控着不知疲惫的魔偶，拼命抵抗着神明的使者。
“笛卡尔，说实话，你能撑这么久很让我意外。但我已经杀了你的主子，你又还有什么理由保护这个王国呢？交出‘原魔之腾’，我还可以给你个解脱。”
笛卡尔往地上啐了一口血，像是恶狼一样看向萨卡。
“你这无父无君之辈，休想检验我的忠心！”
“不知好歹的丧家犬，我这就送你下去陪你的主人。”
萨卡刚要操控神像，黑色的脓液就自动在脚下汇聚成盾牌。光束从坑底射出，将他直接冲回到地板上。
“好久不见，萨卡。”
玛丽安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停在空中，将福音召唤的光柱对准他。
“玛丽安，为什么你要阻止我？是什么让你这么冷血，能够对他们的死坐视不理的？”
萨卡整张脸都拧在一起，握住神像的手止不住颤抖。
“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我的心中还有他们，就足——”
“狗屁！”
血从他握紧的拳头里慢慢流出，那双原本将一切视为渣滓的眼睛失去了傲慢，只留下无尽的怒火。
“只要破坏神苏醒，就能让他们活下去。”
“萨卡，他只是在利用你。”
玛丽安失去了平静。她终究也无法忘却过去，眼里闪烁着流动的泪光。
“那又如何？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便不惜一切代价。对我来说，那间小小的教堂就是我全部的世界。”
萨卡对她下达了最后通牒。
“我再说一次，不要阻碍我。”
“我不能看着你堕落下去。”
“很好。”
萨卡收起了自己的真情。
“第四圣徒，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大地在轰鸣，天空在崩毁。无数双眼睛自虚空睁开，向玛丽安涌起死亡的浪潮。而后，光柱自那古老的神谕中亮起……
明与暗的争锋在觐圣堂拉开序幕。
猩红剑从高空直冲而下，血液的缓冲减速让颜夜和空安全落地。
他们看向笛卡尔。这个不晓得该不该当作敌人的男人，此刻正疯狂扯着魔偶的丝线企图爬上去。
“笛卡尔，‘原魔之腾’是不是就在那个魔偶上？如果是的话，就请你把她交出来吧，不要再让王国出现无谓的牺牲了。”
夏目空的话让他艰难地转过头，随后爆发出惹人不适的大笑。
“牺牲？能为伟大的玛嘉烈皇帝牺牲是他们的荣幸，是他们作为贱民无上的光荣，为何要放弃这么一个表忠心的大好机会……你知道吗？帝国人是特别弱小的，在这片依靠魔力的大陆上，帝国人只是谁看了都想踩一脚的废物。我们的祖先就是在那样的处境下，向三百年前在位的国王提出了‘原魔之腾’的改造计划，结果，那个不愿改变的家伙把他们列为了叛徒，于是也就有了今天的玛嘉烈王国。”
他痴迷地注视着手上的灵纹，仿佛那辉光给予了他重生的机会。
“‘原魔之腾’是我们魔偶族的根基，有了它，我们就不会再被欺负，就有了在尼斯大陆割据一方的实力。任何人都应该别无二心地为玛嘉烈王国的神迹奉献生命，只有这样，我们才是团结在一起的强大民族，才能筑起陛下万年不倒的王座。”
玛嘉烈王国施加灵纹的秘术，就是通过‘原魔之腾’实现的。颜夜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但这么想的话，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能得知这一点已是你们无上的荣幸……所以，明白了吗？我不可能将‘原魔之腾’交给你们。”
夏目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
“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奇迹，于是奴役了女人；为了玛嘉烈王国的千秋万载，于是成为了恶魔的鹰犬；为了舍弃骨子里的懦弱，于是践行残暴的主张；最后，为了那虚假的正义，于是摧毁了别人的世界。这就是你的人生，你才是玛嘉烈王国那个没血没肉的魔偶。”
笛卡尔只是阴险地笑着，就像每个失去人性的魔偶族一样，早已接受不了自己才是刽子手的事实。
“当洪水来临时，又有谁会去在意蝼蚁的意志？”
“你已经完全把自己臆想成受害者了。颜夜，我们动手吧。”
“她不会有心思和你一起战斗的。”
“什么意思。”
笛卡尔双手抬起，原本背靠他们的魔偶转过了身。
……
时间仿佛停止了。
一个恶劣的玩笑，一个绝望的宿命。
颜夜嘴唇翕动着，最后挤出了那两个字：
“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