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你要争气,咱家只有你一个孩子。”妈妈常常柔声对我说。
“云!不准哭,虽然你是女孩子,但也不比任何人差!”爸爸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包含期望。
我是个女孩,爸爸妈妈却给予我对男孩的期望,但我不明白男孩子是怎么处事的,不理解他们的行为,就无法达到期望。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言听计从,妈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爸爸让我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惹别人不开心了,应该道歉;做错事了,应该自责。不应该要可爱的衣服,爸爸妈妈会给我更好的;不应该撒娇任性,不然爸爸妈妈会失望的。在路上经常会跌倒,明知道不应该哭,可是眼泪止不住的向外流。
好难,人生好难,好好活着更难。
和我同龄的女孩脸上都挂着笑脸,她们看上去真的很开心。我的脸上也可以有笑容,只是笑容的内涵我学不来。
一天,妈妈把我叫到身前,语重心长地说:
“云儿,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多学点东西回来。”
“爸爸妈妈可是为你报名了有名的贵族学校呢!不要浪费了我们对你花费的苦心。”
学校,是由老师负责的,在这里,爸爸妈妈不见了。空气流动畅通了许多,有好多人在这里,各种故事在这里上演,有哭有笑。老师很宽容,她不会因为我做错了事而批评我,永远都不会重写家里的剧本,对我来说,学校简直是天堂。
“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我很开心!”
“……”
然后我明白了,去学校不是让我开心的,如果开心,还去学校干什么。
学校还是要去的,不过,我多了项任务:
“叙述一下你今天做了什么。”
“讲讲你今天学到了什么。”
学校,不再是天堂,我每天都要去做任务,然后回家提交成果。
我发现,那些男生每天都在欢乐中度过,我问他们,他们回答道:
“只有不让老爹他们知道不就好了。”
我没有他们的大心脏,我无法承受爸爸妈妈失望的目光,我能做的,只有变得优秀优秀再优秀。
我又问妈妈:
“妈妈,为什么我每天那么累?”
“云儿,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只有多努力才能和男孩一样被人看得起,你是个女孩……”
我是个女孩,所以我需要承受一切,努力成为父母期望的样子。
期间,我遇到了另一个女孩,她什么都能做好,脸上时刻展现着笑容,简直就是完美的人。
像她这样的女孩,她的爸爸妈妈应该很放心吧,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根本做不到那样。
就算是这样完美的女孩,也会被和男孩做对比吗?
那一天,情况彻底改变了。
真的,人生好累,做女孩更累。
双臂被书压住,传来阵阵酸痛,我一个人向高年级区走去,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们正在因为分班而兴奋,我也有些庆幸,因为分班耽误了两节课,回家以后我的任务就减轻了一些。
那么多书,移动起来确实有些费力。我走走停停,有些苦恼。
“同学,我帮你拿一下吧。”
今天这是第几遍听见这句话了,每次好像都是不同的人说的。
出于好奇,我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一个男生的尴尬表情,他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脸不服气的走开了。
我在看向他来时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女孩子。
刚刚那个男生是找她的,发生什么了吗?
其实发生了什么都无所谓,我这样想着,瞟了一眼那女孩的侧脸。
我感到双臂一沉,险些没站住。
她侧脸的轮廓,像冰川之上无人涉足的边线,孤傲、凛冽,带着拒绝融化的绝情。皮肤是无垠雪原表面上的细雪,仿佛泛着古典瓷器的冷光,可观而不可触。睫毛微微颤抖,似雪松落雪的枝头,摇曳之间缝隙带上了寒霜,成为一副滤镜,为眼眸看到的附上无尽寒意。
嘴角如一条冰封的河,任何花言巧语都不能将其解封,她的一切感情都被冰封在冰层之下,但是冰冻不住她惊心动魄的美,不张扬,循序渐进地让世间领略她的来临。
她,怎么会有怎样的人?不被他人束缚,自己便是一个世界。在她面前,那些男生都显得多么不起眼,原来被爸爸妈妈捧起来的夸赞的男生都被她无视,这样的她,简直是世界第一。
仅仅只见了一面,她的身影就印在了我心底最深的池子里。我愿称她为“冰雪公主”,这个称呼或许只有我自言自语时才会出现。
我不奢望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只想一直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
她没有发现我,与世无争的她就这样越过我走向教学楼。
我连忙跟上去,手中的书也没有那么重了,我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看看她是几班的,不管到最后她和我相距多远,我只要可以看着她就够了。
她的步幅很小,我跟在她后面,情不自禁去对应她的步伐,一步,两步,我默默数着她走的步数,在第二百六十步时,她停了下来。
二,二,二,二班!
我反复确认,确实是二班,而我也是二班的。
真是幸运,我瞬间有想跪下来的冲动,我看着她进入教室,心中有压不住的惊喜。
快去,快去啊!
我飞快地跑进教室,迅速找到她的位置,幸运还没有结束,她的旁边是空的!
等我坐下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刻意了,像她这样的人真的愿意和我做在一起吗?
靠近以后,再看她,又有别样的感受。
最直接的是她的眼睛,平时像一块最璀璨的冰晶,纯洁、无暇,又饱含深意。而她在看着什么时,那一双眸子就变成了万丈冰窟,不含一丝温度,让与之对视的人深陷其中。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我看着她的白皙的脖颈,像伸手摸一摸。
我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一只手缓缓伸向她。幸好我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制止了。
算…算了!会被当怪人的!
我轻轻拉住她的衣角,想用一个比较正常的方式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边来。
她转过头来了,正脸果然不出所料的让人窒息,想不到这样的人就这样水灵灵的坐在我旁边。
她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啊,对了,初次见面,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不能让她久等。
顺便…我也想…知道她的名字。
打招呼,自我介绍,敬语,一气呵成,我用上自己之前学的待人知识,还算自然地问出来了。
她的行为也与她冰雪一般的气质相符合,她的字很清秀,我一下子就记住了“秦盈青”三个字。
秦盈青,秦盈青,不一会,我就发现这位“冰雪公主”有个可爱的名字。
“青青。”叠字出口,我心中除了欣喜还是欣喜。
只不过,过一会心中的欣喜就荡然无存了。
她没有反应,不说话,只是用她冰冷的眸子看着我,我打了个寒颤,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她,是不是生气了?我,我太自以为是了,像我这样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果然是不被待见的。
她还是没反应,不要,不要讨厌我,眼看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要破灭,我脆弱的泪腺在剧烈颤抖。
先,先道歉……
不知道有没有用,总之我说出了我生来最诚恳的对不起。
好在公主大人宽宏大量,原谅了我的错误,我双手捧着那张纸,一滴眼泪悄悄滴在那个可爱的笑脸上。
……
我很幸运,能和公主大人认识,她真的是“冰雪公主”无论是外貌、气质、性格,甚至是声音,都无时无刻在诠释何为“冰雪公主”。
从认识公主大人开始,我的生活就变了,学校又变得有趣起来,我就像公主大人的贴身侍女,在我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看着公主大人,公主大人常常不知道在想什么,会盯着一个地方看好久,但也给了我许多时间去看公主大人的侧脸,简直是百看不厌。
悄悄地说,有时公主大人会趴在桌子上睡觉,这时的公主大人一点也不像公主,倒像是个婴儿,呼吸匀称,惹人怜爱。
那个课间,我的公主大人又睡着了,但是这次似乎特别困,公主大人竟然在课上撑不住了。
看了那么久公主大人的睡脸,除了满满的安心感还有悄悄增长的欲望。
悄悄地,我伸出手指,在公主大人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
公主大人动了一下,吓我一跳,好在只是类似于床上的翻身,我等了一会,确定公主大人稳定下来,变得更加大胆起来。
如果能摸摸公主大人的脸该多好。
因为我的位置只能看到公主大人的一边脸,正手实在不现实,于是我伸出手,用四根手指的背面贴在公主大人的脸上,皮肤是温热的,但我感受更多的确实寒冷。
多么可爱的睡脸啊!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我想起了很多事,遇到公主大人之前的事,和公主大人说过的每一次话,公主大人的每一次施舍,公主大人始终如一的表情。
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见过公主大人发自内心的笑容。
公主大人也有她自己的故事,也有她不能说的秘密,也就是说,公主大人还是一个人,她的内心还是孤独的,如果可以知道原因,也许就可以看到公主大人的笑容了。
我想成为第一个看到公主大人笑容的人。
那一刻,我的愿望不在仅仅是看着公主大人了。
在这之前,让我先给我亲爱的公主大人梳梳头。
啊——公主大人怎么坐着睡着了?!
……
我错了,错的很彻底,公主大人就这样站在我面前,说出了让我跌入万丈深渊的话。
在这之前,都怪那些男生,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一不小心说了过火的话。
公主大人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她一定是在给我一个反省的机会。
在公主大人眼中,我一定太奇怪了,一下子说那么多奇怪的话,公主大人会生气也是正常。
可是,之前公主大人从来没有旷过课,这次竟然整整两节课没回来,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想来想去,我发现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
虽然我说的话很奇怪,但是不可避免的,我说的都是事实甚至是心里话。
这已经不正常了,我提醒自己。与公主大人在一起的日子,我心中的某处在不断扭曲。
到底是什么呢?我苦思冥想,并没有得出答案。
这时,终于,公主大人回来了。
我顿时感到世界亮了许多,想像以前那样欢迎公主大人,但是考虑到现在情况不太对,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浮现原来的场景。
然而,有一刹那,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是笑意,是马上就要变成笑容的笑意。
为什么?
原本脑内浮现出的无数说辞全部破碎,变成了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谁?是因为谁?
公主大人笑了?
说到底,还是为什么。
公主大人在我旁边坐下,脸上已经恢复到原来的表情,但我不可能看错,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出现了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不说话,不解释,虽然和平时一样,但我很想要公主大人的解释。
没必要和我解释?
我才不管!
眼前一片模糊,大脑发热,以前只会顺从的我,现在产生了“反抗”的想法。
我第一个“反抗”的人,竟然是公主大人。
我想反抗的是公主大人的选择。
接下来的事,浑浑噩噩,简直是一场噩梦。
那句“不可能。”才真正将我拉回残酷的现实。
“不可能……”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