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靠窗外各种形状的云来分散注意力,想把云想象成棉花糖之类的东西,可是现在一想到食物就头晕又反胃,我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阎王看我太年轻就把我放回来了。
四个小时的飞机,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我才可以相对放心的小睡一会。
下次绝对不坐飞机了,除非把我绑过去。
我有些佩服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她是怎么做到可以多次承受这种痛苦的?是因为痛苦并热爱着吗?
总算等到甜美的声音来拯救内脏受到“重创”的我,刚想着总算可以摆脱烈狱,没想到又进入了另一片地狱。
仿佛全世界受到的重力都附加到了我身上,整个下降过程,我都没有再抬起头来。
真的吐不出来了啊啊啊!
最后,没想到这些年唯一一次感受父亲的背部是在这种场景之下,除了背上的我,父亲还要搀扶瘫在父亲身上的母亲大人。
好在我晕的快,恢复得也快,到机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立刻就感到舒服了不少。
趁着还没和羽燕爱一家会面,我轻拍父亲的肩膀,示意父亲把我放下来。
父亲也没有坚持,少了我的体重的负担之后就可以更好了侍奉母亲大人了。
双脚落地以后,我调整一下有些混乱的状态,开始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发现其中有一些穿着风俗与我们不同的人,我才感受到真的来到新地区了。
来到机场外面,这里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温暖。在这里的温度好像要高好几度,上飞机之前还有凉意的空气,下飞机之后就相当宜人了。
城市的主要绿化都是一些我没有见过的树或花卉,因为温度较高的原因,秋季盛开的花好像是城市的一部分。
如果单纯是来这里旅游,那么一定也会有一番相当不错的经历。
与羽燕爱一家汇合之后,我们钻进了一辆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汽车,而父母反倒是有见怪不怪的感觉。
顺带一提,母亲大人身体恢复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一路上问父亲要这要那的。至此,母亲大人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除了温柔可怕,又多了全新的一面。
本以为庄园这种宏伟的建筑应该会在城市的中心,没想到汽车转来转去,周围的景色从楼房渐渐变成了以远处顶端雪白的山脉为背景的绿色原野,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白色的平房。
然后,不知怎地又开始围着一眼望不到顶的山一圈一圈的环绕,山下还能看到如游龙一般的的白色江水以及做落在旁边的人家,眼看越绕越高,渐渐与云平肩,我才明白那座百年庄园的所在地。
位于在高原之中,耸立在山巅之上,可以一览全城的位置,象征着庄园主人过去的辉煌。无论过去多少年,这座庄园永远只属于这个家族,它可以作为羽家最后的底蕴,象征着曾经属于羽家的“小王国”。
庄园内的建筑整体呈橙红色,被还要高的山拥簇,庄园内种满了以蓝色、紫色、淡粉色为主,花型别致的花朵,其余的空地就形成了供人行走的小路。我看到这些花,顿时有种亲切,这应该就是飞燕草了。成片成片的飞燕草,是这里的主人之前刻意栽培的,记录了一些特别的故事。
由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带领,我们进入了庄园的主楼。
羽燕爱的父母称这位老婆婆为林婆婆,他们让这位林婆婆带我们参观庄园,并让羽燕爱留下和我一起,便离开了,说是要处理一些家族内的事。
羽燕爱就默默的跟在我后面,林婆婆用她慈祥的声音细细讲述着这座庄园的一些故事。我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大人,饶有兴趣的边走边听。
主楼的墙上挂了许多画,纸张虽然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但依然可以从泛黄中看出脆弱,画的内容几乎全部与飞燕草有关,记录了各个季节,各种天气,飞燕草的状态。
“林婆婆,这些画全部都画了这种花,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父亲开口问道。
“这是飞燕草,这些都是……”
话才听了一半,我就感受到有人在拉我的胳膊,我回头看,发现羽燕爱似乎有话要说。
“小姐,我可以单独和您讲这些事吗?上次的约定我还没有履行。”
我抬头想了想,确实有个和我说说羽家故事的约定。
就当是给她这个机会,而且我觉得小孩子在一起,会更自由一些,就向父母申请了一下,父母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我就和羽燕爱向与父母相反的方向走去,等到听不到林婆婆的声音后,羽燕爱便开始向我表示感谢并讲起那句话的后半段。
“这些全部都是我家太祖一个人画的,也就是说,全部都是一百年前的古董,可以保存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这些画全部都是工笔画,每一笔都是用线条仔细勾勒出来,再用颜料一层层的渲染,展现了跨越百年的真实。
“为什么是飞燕草呢?”
“抱歉,小姐,这个我不知道,甚至连我父母也不清楚,从我们家谱上也没有找到相应的说法,因为从一开始就记录着太祖画飞燕草了。”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们羽家的家谱从形式上来讲,确实记录了历史,但是从内容上来说,似乎有些不太庄重。”
“听我父母说,家谱最开始的笔法就是这样的,我们这些后人也就照着模仿了。感觉就像日记一样,像写着‘太祖今天在画画’,‘太祖明天也在画画’之类的,当然这只是简单来说。”
“而且我们家的历史似乎就是从飞燕草开始的,那些发扬壮大辉煌的过程,家谱上完全没有记载。”
听着羽燕爱的讲述,我们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穿过走廊来到了尽头,尽头是一扇看起来厚重又古典的门。
“到了,小姐,这里对我们家有重要意义,需要我先进去,可以吗?”
对于礼节,我是不太懂的,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也必须尊重 。
我向旁边站去,羽燕爱投来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走到里面,我也紧跟其后。
进门以后,我看到了一张很有艺术性的木制桌子,但上面也存在着岁月的痕迹,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周围的墙上却挂满了古老的画。
这些画中最醒目的是桌子正上方的那幅,比其他的画要大一倍,画的内容也有些不同——在飞燕草丛中,赫然站着一位女子,她身上的汉服翩翩起舞代表了微风拂过,飞燕草没过了她的小腿,她眺望着远处的群山,脸上扶着轻松的微笑。
这幅画的视角重心偏下,似乎作画者当时就坐在不远处,以作画者的视角用画笔记录下了这个美丽的瞬间。值得注意的是,这幅画除了中间的女子,其它的一切景物都没有上色,以求突显画中的女子。
“这是在家谱中有着重记载的一幅画,记录了作这幅画的全过程,小姐,不瞒您说,画中这位女子姓羽。”
“姓羽?”
本来想着这是羽家的东西,女子姓羽也很正常,但是凭直觉,我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很微妙。
作画的这位是太祖,所以这位女子是他的女儿或者妹妹吗?但是这位女子的表情,尽管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微笑,但我不觉得是普通大家闺秀所能在无意识中流露出来的。能有这种平和之中又饱含阅历的微笑,也只有家族中占很重地位的人才能做到。想到现在的羽家好像也是以女性为主,这位女子反而更像当时的家主。
既然这位女子是家主,那作画的这位……
如果是太祖,平日应该有做不完的事情做才可能创建这样一个大家族,绝对不是想家谱中所记载的那样,每天画画。
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我向羽燕爱出不解的表情,羽燕爱也没有藏着,告诉了我真相。
“外面的人都知道的是,我们羽家的孩子是跟随母姓的,所以我姓羽,我母亲也姓羽,就这样一直向上延伸,直到画中的这位女子。”
“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我们家的人一直向上只能追溯到第二代。”
“第二代?”一不小心听到了很让人震惊的事实。
只能追溯到第二代,也就是说……
“没错,和小姐想的一样,严格来说,现在的羽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羽家,真正的羽家的血脉并没有传承下来。”
也就是说,画中的这位女子,一生未育。画中记载的她,还是那么年轻……,甘愿断绝真正的后代,也要实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原因,家谱中没有记载。”
“还有一点,还记得那位林婆婆吗?这位作画的人,也姓林,自从我们家不在这座庄园里住了以后,维持这座庄园运转的人,只有少数的人,而这些人全部都姓林。”
“关于这一点的记载,家谱中好像被刻意抹去过,有好多地方似乎有修改的痕迹,但是在最开始,确实有一些遗漏的东西。上面写着‘侍女林氏将永远为小姐作画’,而在家书上却给这位林氏标为太祖,大概修改的原因也是这个了。”
“难道画上这位女子也是你们家的太祖?”
“小姐真聪明,只有在第一代奇怪的出现了两个太祖,再往下的称谓就是正常的了,我认为我们家谱会出现错误,当时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还真是深奥……
嗯?侍女?
这位作画者,也是女性?
“我们家普遍认为,这位林姓的太祖,应该是对羽家有过非凡的贡献,与羽家的整个根基有关,才特别……”
一家双太祖,全部都是女性,羽家的真实血脉没有传承下来,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飞燕草,而飞燕象征自由,那么这些……
关于羽家的秘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断,于家家谱记载的历史,应该是残缺的历史。
如果真是我想的这样,那么,推动这件事发展的力量,竟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在一百多年前,竟然就已经有了这种力量……
一种充实感瞬间布满我的全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愿意相信我猜测中的这个美好的故事。
我看向羽燕爱,想了想,还是做一个已知的局外人比较好。
“是我的错觉吗,小姐?我感觉您心情好像你刚才好些了。”
“也许吧,因为这是个美妙的故事。”
“谢谢小姐的夸赞,关于这间房间,就只有这些事了,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我点点头。
走在长廊上,窗外的飞燕草在风中摇曳,或许在百年前的某一天,飞燕草也像今天这样飞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