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暑假如期而至,没有要做的功课,没有人管束,也没有牵挂的人,如果我想,我可以在床上躺满两个月。
从暑假第一天开始,每天都会有人准时到我家来,不是我家的人却被我父母赋予了随时进我家的权利,还专门给了她钥匙,刚开始我不太理解,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只要次数多了,就见惯不怪了。
一如既往,她会先向我打招呼,然后进行标准的鞠躬,每次看她这样,我都能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的样子,但是这也只是在一瞬间的想法,紧接着我就不会刻意去看她了。
而她会在固定时间问我需要什么,连一秒的偏差都没有,而我绝大多数都会以沉默来回答她,其余的那一小部分,是我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的特殊时段,会说出不太好听的话。
“小姐,您需要吃点什么吗?”
这句话已经成了最好的报时了,钟表可能会有偏差,但是她每次都很精准。
中午了,今天我的回答依旧是沉默。
沉默就是需要,拒绝才会出声,每次说话都会把气氛搞得很焦灼,但是每次都会在她下一次询问时打破焦灼,进入下一个轮回。
一天会有三个轮回,分界线是简短的话语,分别为:
“早上好,小姐。吃饭了吗?”
“小姐您需要吃点什么吗?”
“已经下午了,小姐今天也不打算吃饭吗?”
“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见小姐。”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我和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生分,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变成了我对她最初印象的那样。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变了,所以她就用相对的方式来对待我。
我家和羽家建立了合作关系,两家的孩子之间的联系也随之变得密切,我父母似乎看出了我心理连同行为上的变化,就让羽家的孩子来陪伴我,应该说照顾更确切。
羽家主家和我家一样,只有一个独生女,就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短发女孩,羽燕爱。
在假期每天都能见面,距离更近了,但是关系反而更远了。
就在刚刚,她端来了她亲手做的饭食,我家的冰箱里的食材允许每天都做不一样的菜品,每周一轮换,今天的午餐是炒饭。
尽管我现在情绪不会因外界产生很大的波动,但是还是不得不佩服羽燕爱在厨艺上的造诣。
她不会问我味道怎么样,我也只是默默地吃,然后每次都会剩一半,剩下的就由羽燕爱来解决。
就这样,羽燕爱已经吃了很多天还是热的剩饭了,我没有要求她这样做,这是她自主的行为,而且看上去没有任何厌倦。
我吃过午餐后,就会回到沙发上闲坐,餐桌的残局交给羽燕爱来处理,我就等待着太阳的滑落,接着吃晚餐,再等一会,羽燕爱就回去了。
这种枯燥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开学,我选择这样的暑假,羽燕爱就会陪我度过这样的暑假,虽然很枯燥,但是却有熟悉感。
我一个人的时候,每天就是这样度过的,现在有人在我身边,却依旧是这样,其中关键原因还是只因为一个人。
少了她,我的世界就会重新无趣,让人不禁感叹,这才是正常的生活。
怀中抱着靠枕,靠枕很软,却比不上我记忆中的她。
如果……
“多多交朋友也很不错呀!多一个朋友就会对一个倾诉的对象,有压力时就可以释放出来了。所以小青要交除了我之外的其他朋友,看到小青快乐,我会很开心的。就算没有我,我也希望小青能露出笑容”
她会这样说。但是,我做不到,我无法将其他人看作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就算是已经逃避,我也不想听见这样的话。
……
暑假,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间缓缓逝去,在暑假的最后一晚,我脑内传来了声音。
这次不是她,而是我。
“小学都结束了,该想明白了吧?”
她又化出形来,站在我面前,背着手,笑吟吟的看着我。
“不,我不明白。”
“那么她是怎么回事?”
“我……”
我一时语塞。
“她的存在,难道不是你在逃避吗?你为什么要逃避?”
“不要再说了!”
她轻轻地叹息,我抿起嘴唇,慌了神。
“对不起,是我说话方式有问题……你其实明白的吧?小曦现在不在这里,你之所以逃避,是因为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的出现,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欺骗自己,营造出她还在的假象……”
“是,又能怎么样?我不愿承认,小曦,她什么没说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来劝你的,我知道,逃避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我这次是想让你不会那么容易哭泣。”
她绕到我身后,在后面抱住我,趴在我肩头,在我耳边细语。
“你总是哭,我也是会心痛的啊!我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就消失,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思考。
另一个我,似乎什么也没有传达,但是她为我的心生成了一个屏障,隔绝了那些仿佛致命的痛苦。
还是在逃避。
……
我升入了初中。
这座私立学校的招生政策到了我这一届就发生了变化,原本明面上只招收小学就在这里上学的学生,现在好像为了提升生源质量,额外有了对外考试招生的这一制度,而且学校似乎在社会上声望还不错,参加考试的学生很多,最后招生总数也比往年有了很大的提升,今年比往年大概是二比一的比例,还多了个“重点”的称号。好在初中部足够大,就算人多了一倍也不会觉得拥挤。
也就是说,原本的贵族学校变成了半贵族半重点学校。
至于为什么要提升生源质量,大概就是社会大环境所导致的。
由于是第一年,原本的“贵族”学生与凭成绩考进来的学生不能完全交融,在生活与学习习惯上会有一些差异,导致在开学一段时间后学生形成了两派作风。
一派是以娱乐为主的学生,一派是以学业为主的学生,这也正常,因为两派的学生在小学的生活大概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走神属于娱乐的话,那么我就是属于前一派的。
这就不得不说我所在的班级了,那个至今未解的谜题依旧在我所在的班级存在,不管课间其他班是怎么样的,我们班总是会比其他班安静一些。
不过到了现在,我也能发现一点端倪了,经过自我介绍可以得知这个班级有一半都是外来学生,女生多男生少。另一半是是原来批的学生,其中男生多女生少,而在课间听到的稀稀疏疏的声音几乎都是女生的,男生不会在教室里大声讲话,这就很有问题了。
男生不说话?几乎不可能。
所以原因就出在这些男生身上。
端倪就这么多,具体原因我不想去思考,这本来就属于无聊的事。
在人数多了一倍的情况下,我依旧在这个班里看到了熟人,我又和云紫分到了一个班级。
不过云紫这次没有和我坐在一起,我们相隔的距离,可以刚好看见对方。
云紫没有每个课间都来找我,频率比我想象的要低,一天一次或两天一次,这是个对我来说非常舒服的频率,云紫知道我不想和人有过多的交流,较低的频率就如按时来报道一样,是一种不冷不热的距离,每次我可以有耐心去听她说话,这比在小学最后一年半的情况好多了。
云紫会注意,因为云紫与我的关系的特殊性,而其他人就没有这些意识。
我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是偏僻的一侧,我就算坐在这里,也依旧会有人会向我搭话。
女生居多,她们刚开始会说一些女生间常聊的话题,关于外貌、服装、电视节目。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我近乎无视的态度,很快她们就不会再主动找我说话了。
偶尔也会有男生,但是那些男生几乎可以算是没事找事了,我完全不理解他们所说的前后句之间的联系,我要是采取无视他们好像不会就此放弃。
骚扰还要分次数,一次一次来对吗?
如果可以,我想一拳打上去了。
好在每次都被她及时制止住了。
“小青,不准动手哟!不文明的事不要做,会做这种事的小青不是乖孩子哦!”
她会这样说,所以我的拳头都在挥出前松开了。
不能来硬的,所以我只能口头说明了。
“可以不要再和我说话了吗?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我刻意用了“你们”,希望他可以理解并把话带给其他人。
我难得正眼看了来搭话的人,我对他的印象也就只有他是个男生了。
我没有去贬低他,所有男生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只看了一下,我就移开了视线,他也知趣的走开了。
事实证明,从哪以后就没有主动向我搭话的了。
经过一段时间,我成功在教室里创造了只属于我一人的空间。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是不与其他人交流,就不会被卷入任何事,可是话又说回来,尝试和其他人交朋友,再怎么说也是她期望的。
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时间或许会带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