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魂殿的星河流光在维尔利·罗尔扎特指尖归于沉寂,最后一份关于遥远“静语星域”灵魂潮汐异常的报告批复完毕,灵魂的律令烙印在魂晶卷轴上,闪烁着幽蓝的微光。殿内浩瀚的魂力信息流如同退潮般平复,只余下绝对的静谧在流淌。他并未走向归魂苑的光径,目光投向身侧。
“凝魂殿运转如常,暂代职责已无碍。”内尔雅的声音清越平稳,她站在巨大的万灵归源星图旁,一身月白劲装,马尾利落,澄澈的眼眸扫过星图上稳定流转的亿万光点,如同审视着精密钟表的核心。短短时日,魂界权柄的核心脉络,已在她沉静的心智与父亲倾心的教导下,变得如同掌上观纹般清晰。
维尔利微微颔首,深邃的眼底是无需言表的认可。“既如此,便去看看更远的风景。”他袍袖轻拂,一道无形的指令已然发出。
无声无息间,凝魂殿那巨大的玄铁魂晶殿门缓缓开启。门外,并非通往归魂苑的幽蓝光径,而是直接呈现出一片深邃无垠、星辰稀疏的宇宙深空。冰冷、死寂、带着亘古深寒的真空气息瞬间涌入殿内,又被无形的魂力屏障稳稳隔绝。没有召唤方舟,没有启动任何载具。
维尔利伸出手,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女儿纤细却蕴含力量的手腕。内尔雅没有丝毫犹豫,澄澈的眼底反而闪过一丝对未知旅途的期待光芒。
“走了。”维尔利的声音低沉,如同宣告。
话音落下的瞬间,父女二人周围的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剧烈扭曲、塌陷!视线中的星辰瞬间被拉扯成模糊的、五光十色的流光带!没有高速飞行的推背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间本身被蛮横撕裂、折叠、再于亿万光年外重新拼接的恐怖体验!仿佛整个宇宙的幕布在他们脚下被猛然抽走,又在下一个瞬间重新铺陈!
内尔雅感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包裹着自己,身体如同化作了虚无的一部分,在维度与空间的夹缝中穿行。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这超越凡俗理解的穿梭景象——视线所及,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无数扭曲变幻的、如同破碎万花筒般的空间褶皱与色彩斑斓的能量湍流!耳边是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时发出的、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嗡鸣,如同宇宙本身在痛苦地呻吟。
这便是神祖级的空间穿行!以自身无上神力为舟楫,视宇宙尺度为咫尺!
几次心跳,又仿佛经历了漫长纪元。当周遭那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骤然平复,脚下传来坚实触感时,内尔雅发现自己已站在一片全然陌生的星空之下。
冰冷,死寂。
这里仿佛是宇宙的边缘,或者说是被遗忘的角落。星辰极其稀疏,光芒黯淡,如同垂死老者的眼睛。深邃的黑暗占据了绝大部分视野,浓稠得化不开,散发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虚无感。前方极远处,一道横亘在黑暗天幕上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伤口”,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深渊裂隙。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片彻底否定“存在”本身的虚无地带。边缘模糊不清,不断蠕动着,如同活物的伤口。裂隙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令人灵魂本能颤栗的、无法用任何已知色彩描述的“空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物质,没有能量,只有一种纯粹的、否定一切的“湮灭”概念具象化!裂隙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光线经过这里时被无情地吞噬、弯折,形成一圈诡异的光晕。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碎片和能量乱流在裂隙边缘生生灭灭,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终极虚无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内尔雅的心神,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指尖微微发凉。
维尔利松开手,负手立于这片冰冷的虚空之中。他周身并未爆发出惊天的气势,只有一层极其内敛、近乎透明的灰白色魂光无声流转,如同最深沉寒渊的表面,将来自深渊裂隙那无形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湮灭气息稳稳隔绝在外。他深邃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探针,穿透扭曲的空间,牢牢锁定在那片巨大的、蠕动的“伤口”之上,眼神凝重异常。
“这里便是深渊裂隙之一,宇宙的疮疤,万物归寂的入口。”维尔利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虚空中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警示,“即使是吾等,亦不可轻视其威。其散逸的‘湮灭回响’,足以腐化神躯,崩解法则。”他这是在为女儿讲解,也是在告诫她宇宙中存在的、连神祖都必须正视的恐怖。
内尔雅强迫自己从那本能的恐惧中挣脱出来,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星辰尘埃气息的真空(神力护佑下,呼吸并非必需,但这是她平复心绪的习惯)。她澄澈的目光努力聚焦,学着父亲的样子,尝试去“看”那裂隙的本质。在她的感知中,那片区域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向宇宙释放“死亡”概念的黑洞,连灵魂的感知力靠近都会被无情吞噬、扭曲。这让她对父亲的力量有了更深一层的敬畏——能如此近距离地、稳定地隔绝这种湮灭之力,是何等伟力!
就在维尔利准备带着女儿后退一些,更安全地观察这宇宙奇观时,他全身猛地一震!
那双洞察灵魂本质的眼眸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从深渊裂隙那宏大的恐怖景象上移开,死死钉在距离裂隙边缘尚有相当一段距离、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扭曲虚空之中!
“那是…?!”
维尔利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都难以抑制的骇然,罕见地掠过他那万古冰封般的面容!
内尔雅的心猛地揪紧!她从未见过父亲露出如此神情!她立刻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去,集中全部的灵魂感知力!
在父亲目光锁定的那片虚空,空间扭曲得如同打碎的镜子。几块巨大的、如同小行星般的暗色星骸悬浮着,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而在其中一块相对平整的星骸阴影深处,在深渊裂隙那病态光晕的微弱映照下,一个极其模糊的、蜷缩着的人形轮廓,若隐若现!
那身影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到近乎虚无,如同宇宙尘埃般渺小。但在维尔利那能洞穿灵魂本源的感知中,那身影所散发出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的灵魂辉光,其核心本质却如同燃烧的恒星般熟悉!那独一无二的、沉凝如万载玄冰、却又包容如浩瀚星海的灵魂波长!
“神祖祖神?!”内尔雅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终于也“看”到了!那微弱到极致的灵魂波动,那属于公会创始人、众神祖主心骨、被誉为战力天花板的——张仁行!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在如此接近深渊裂隙的绝地?!他此刻的状态……内尔雅的灵魂感知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那灵魂辉光微弱、混乱、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如同即将彻底破碎的琉璃!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深渊裂隙散逸的湮灭气息彻底吞噬、归于虚无!
维尔利的动作比思维更快!几乎在内尔雅惊呼出声的同时,他周身那层灰白色的魂光骤然变得凝实如最坚固的界域玄铁!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真身已然如同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悍然冲向那片悬浮的冰冷星骸!速度快到连空间都来不及发出被撕裂的尖啸!
内尔雅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没有任何犹豫,体内被父亲温养淬炼的精纯魂力瞬间爆发,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护盾,紧随着父亲的身影冲了出去!深渊裂隙散逸的湮灭气息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疯狂噬咬着她的护盾,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灵魂深处传来阵阵冰寒刺骨的悸动!但她咬紧牙关,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父亲那如同礁石般挡开湮灭乱流的背影!
短短的距离,在深渊裂隙的恐怖威压下,仿佛隔着无尽星海。维尔利率先抵达那片星骸的阴影之下。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魂皇的心都沉了下去。
张仁行仰面躺在冰冷坚硬的星骸表面,那身朴素的、仿佛能容纳万物的青灰色长袍此刻布满了撕裂的痕迹,被一种粘稠的、如同凝固黑血般的物质浸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湮灭气息。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甚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一道狰狞的、几乎贯穿了他整个胸膛的伤口暴露在外!那伤口边缘并非血肉模糊,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不断蠕动的漆黑裂口!裂口内部,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蛆虫般的湮灭能量在疯狂扭动、侵蚀!它们不断吞噬着伤口周围新生的、试图修复躯体的微弱神性光辉,发出无声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嘶鸣!这伤口本身,就如同一个微缩的深渊裂隙!
张仁行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破碎的杂音,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断绝。他那浩瀚如星海般的灵魂力量,此刻如同被彻底打碎、被污染的灯盏,光芒黯淡,摇曳不定,充满了濒临崩溃的混乱与剧痛!更让维尔利瞳孔骤缩的是,他能清晰地“看”到,祖神的灵魂本源深处,一道道深邃的、如同宇宙裂缝般的创伤正在不断蔓延!那是冲击至高壁垒失败、被至高法则反噬留下的、几乎不可逆转的本源道伤!
“祖神!”维尔利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他蹲下身,动作快如闪电,双手瞬间覆盖上一层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魂光,毫不犹豫地按向张仁行胸前那恐怖的伤口!
【灵魂圣契·封】!
嗡——!
无数细密、玄奥的银色灵魂符文瞬间在维尔利掌心亮起,构成一个复杂无比的立体封印法阵!法阵带着绝对的“隔绝”与“镇压”法则,狠狠印向那道狰狞的伤口!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入冰水!那疯狂扭动的湮灭能量与封印法阵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如同亿万怨灵尖啸的恐怖噪音!粘稠的黑血物质剧烈翻腾,试图抵抗!张仁行即使在深度昏迷中,身体也猛地一弓,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不正常的潮红!
维尔利眼神冰寒,额头青筋微现。他毫无保留地催动着灵魂本源!那代表着“悲观”本源的深灰色泽在他灵魂深处前所未有的明亮、凝实!封印法阵银光大盛,强行压着那狂暴的湮灭能量向内收缩!无数细小的黑色能量蛆虫在银光灼烧下尖叫着化为飞灰!那不断蠕动的漆黑裂口边缘,终于被强行禁锢、封印住,暂时停止了扩张!但伤口深处,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顽强地渗透、侵蚀!这仅仅是权宜之计,勉强封住了最致命的湮灭侵蚀源头!
“父亲!”内尔雅此时也冲到了近前,看到张仁行惨状和父亲全力施为的状态,小脸瞬间煞白。她没有慌乱,立刻半跪在另一边,双手虚按在张仁行身体上方。精纯的、带着安抚与净化属性的灵魂之力如同温暖的溪流,从她掌心涌出,小心翼翼地覆盖向张仁行残破的躯体,试图中和那些散逸的湮灭气息,并为他那混乱濒危的灵魂提供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守护与抚慰。
“稳住他的灵魂波动!隔绝外部湮灭侵蚀!”维尔利的声音如同寒铁,不容置疑。他维持着封印,目光扫过女儿,确认她的支援有效,随即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穿透层层虚空,瞬间锁定了一个无比遥远的坐标——公会总部核心!
“元七!最高紧急预案!祖神重伤!坐标同步!准备最高规格灵魂修复序列!通知所有在岗神祖!立刻!”维尔利的声音并非通过声波,而是以最精纯、最狂暴的灵魂之力,直接轰入宇宙的底层信息层面!这声怒吼,如同在寂静的深海中引爆了一颗恒星!瞬间跨越无尽光年,无视一切空间阻隔,带着无与伦比的急迫与威严,狠狠撞入公会总部的核心信息流!
轰——!
整个公会总部,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
嗡——!
刺耳的、前所未有的猩红色警报光芒瞬间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在整个空间回荡:
【最高紧急预案启动!最高紧急预案启动!】
【警报!神祖祖神生命体征濒危!灵魂本源遭受重度湮灭侵蚀与至高法则反噬!】
【坐标锁定!空间通道强制开启!最高规格灵魂修复序列准备就绪!】
【紧急通知所有在岗神祖!紧急通知所有在岗神祖!目标:医疗圣殿!】
原本在各自领域处理事务的神祖们,无论身处数据洪流、戒律法庭还是元素秘境,瞬间被这席卷一切的警报和维尔利那带着灵魂冲击的怒吼惊醒!
数据世界深处,0那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化身瞬间凝实,无数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在他眼中疯狂刷过,冰冷的合成音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波动:【确认祖神生命信号!湮灭污染度……78.3%!至高法则反噬创伤……确认!灵魂修复序列加载99%!医疗圣殿权限全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数据洪流中。
规则神祖威廉正在一处维度接缝处修复细微的规则涟漪,听到警报的瞬间,他手中的规则之镰虚影猛地一滞!金丝眼镜后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出,身形融入规则本身,瞬间消失!
“老张——!!!”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响彻戒律庭!嗜血神祖格雷尔原本正懒洋洋地躺在自己巨大的审判椅上晃着小腿,此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猩红光芒,直接撞碎了空间,朝着医疗圣殿的方向疯狂冲去!那张总是带着撒娇或戏谑的小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撕裂般的痛苦!
未来神祖杰的身影在观星台上瞬间模糊,阴阳祖神、沙权祖神、元素祖神约德尔……一道道超越宇宙的身影,带着震惊、焦急、难以置信的意念,如同瞬移般,从各个角落、各个维度,疯狂涌向公会核心的医疗圣殿!
深渊裂隙边缘,冰冷的星骸之上。
维尔利维持着【灵魂圣契】的封印,灰白色的魂光如同燃烧般明亮,死死压制着张仁行胸口那不断试图反扑的湮灭伤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祖神那破碎的灵魂如同碎裂的瓷器,在自己的封印和女儿那微弱却坚韧的守护魂力下,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没有彻底崩散。
“内尔雅,准备空间锚定!”维尔利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必须立刻将祖神带回公会总部!这里多停留一秒,祖神就多一分被深渊裂隙彻底吞噬的危险!
“是!”内尔雅没有丝毫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澄澈的眼眸中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她收回覆盖在张仁行身上的守护魂力,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精纯的魂力在她指尖流淌,瞬间勾勒出一个繁复而稳固的立体符文阵列——【空间锚定·魂引】!这是维尔利在教导她空间穿梭时传授的辅助法印,能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稳定目标,防止其被空间之力撕碎。
符文阵列成型,瞬间化作一道柔和的银色光索,如同拥有生命般,轻柔而牢固地缠绕在张仁行身上,将他残破的身躯与维尔利、内尔雅两人的灵魂本源紧密相连!
“走!”
维尔利一声低喝,周身灰白色的魂光骤然爆发到极致!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穿梭,而是带着重伤垂危的祖神进行跨越宇宙尺度的空间跳跃!难度和风险呈几何级数暴增!
他一手维持着对张仁行伤口的封印,另一只手猛地向前一撕!
嗤啦——!
仿佛宇宙的幕布被一双无形巨手悍然撕裂!一道远比之前更加巨大、更加不稳定、内部充斥着狂暴七彩乱流和恐怖空间风暴的维度裂缝,硬生生出现在三人面前!那裂缝深处传来的吸力与毁灭性能量波动,让近在咫尺的内尔雅灵魂都感到一阵颤栗!
维尔利眼神冰寒,没有丝毫迟疑,带着被魂引光索缠绕的张仁行,一步踏入那狂暴的维度裂缝!内尔雅紧咬牙关,紧随其后!
轰——!!!
如同坠入了狂暴的绞肉机!无数扭曲的空间碎片、狂暴的能量乱流、尖锐的空间法则碎片,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刃,疯狂地切割、冲击着维尔利撑开的灰白色魂光护盾!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扭曲波动!每一次冲击都如同重锤砸在维尔利的灵魂本源上!他不仅要维持护盾,更要分心压制张仁行胸口的湮灭伤口,还要稳定三人在这狂暴乱流中的坐标!
内尔雅感觉自己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护盾之外是足以瞬间湮灭星辰的恐怖风暴!她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维持【空间锚定·魂引】上,灵魂之力疯狂输出,确保祖神的身躯在如此狂暴的空间撕扯中不被解体!她紧跟在父亲身后,那并不宽阔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背影,是她唯一的支柱!
每一次空间节点的跳跃,都伴随着护盾的剧烈震颤和维尔利闷哼般的低吼!那代表着他又承受了一次恐怖的空间反噬!内尔雅的心紧紧揪着,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父亲灵魂本源传来的、如同被巨锤反复敲击的波动!但他前进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滞!那灰白色的魂光,如同永不言败的旗帜,在毁灭的风暴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生路!
时间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失去了意义。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惊心动魄的跳跃与冲击,前方那狂暴的七彩乱流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点熟悉的、代表着公会总部空间坐标的稳定白光!
“到了!”维尔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斩钉截铁!
轰!
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抛出,瞬间冲出了那恐怖的维度裂缝!
公会总部核心,医疗圣殿那由纯粹圣光与生命符文构筑的巨大殿堂已然在望!殿堂大门早已洞开,内部无数精密的、散发着柔和生命能量的治疗仪器和符文阵列已全部点亮,如同严阵以待!
就在维尔利带着张仁行和内尔雅即将冲入圣殿大门的刹那!
异变陡生!
“老张——!!!”
一道裹挟着无尽惊恐、痛苦与毁灭性猩红光芒的娇小身影,如同失控的彗星,以超越极限的速度,从侧面狠狠撞了过来!正是几乎失去理智的嗜血神祖格雷尔!她血红的眼眸中只有张仁行那残破的身影,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让她完全失去了判断,只想不顾一切地冲到他身边!
“格雷尔!停下!”规则神祖威廉的厉喝声响起,一道金色的规则之链试图拦截,但格雷尔的速度太快、太突然!
眼看那失控的猩红光芒就要狠狠撞上被维尔利护在身前、重伤垂危的张仁行!
千钧一发!
维尔利眼中厉芒爆闪!维持封印的左手纹丝不动,护持三人的魂光护盾却猛地向内一收,变得凝练如实质!同时,他空闲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
【魂约之缚】!
嗡!
并非六道,仅仅一道凝练如血钻、铭刻着古老灵魂符文的暗红色锁链凭空出现!它出现的角度、时机妙到毫巅,精准无比地缠绕在格雷尔那失控冲击的娇小身躯之上!锁链带着绝对的束缚法则,瞬间将她前冲的恐怖势头硬生生禁锢、定格在半空中!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放开我!老张!老张他……”格雷尔被血链死死锁住,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哭喊,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的张仁行,泪水如同血珠般滚落。
“冷静!格雷尔!你想害死他吗?!”维尔利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怒意!他维持着对格雷尔的束缚,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带着张仁行和内尔雅,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瞬间冲入了医疗圣殿那光芒万丈的大门!
圣殿内,早已严阵以待!
数据神祖0的化身悬浮在主控台前,无数幽蓝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精准地操控着殿内所有仪器。巨大的、由纯粹生命法则符文构成的立体法阵在中央的治疗平台上瞬间亮起!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如同实质的液体般流淌!
“快!放上主平台!”0的声音冰冷而急促,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绝对的效率。
维尔利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地将被魂引光索缠绕的张仁行,平稳地放置在散发着浓郁生命绿光的治疗平台之上。
嗡——!
无数道纤细的、由精纯生命能量和探测光束构成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瞬间从平台四周伸出,轻柔而精准地覆盖、连接在张仁行身体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尤其是胸口那被【灵魂圣契】暂时封印的恐怖伤口!治疗平台的核心,一个巨大的、如同翠绿水晶雕琢而成的生命符文阵列轰然启动,散发出磅礴的生命本源气息!
【生命体征扫描……】
【湮灭污染源锁定……】
【至高法则反噬创伤分析……】
【灵魂本源破碎度评估……】
【最高规格灵魂修复序列启动!生命维持力场全功率输出!反湮灭净化立场开启!灵魂粘合剂注入……】
冰冷的机械音和0化身同步的指令在圣殿内快速响起。一道道柔和而强大的生命能量流、净化光束、以及闪烁着奇异灵魂波动的粘稠液体,开始源源不断地注入张仁行残破的躯体和灵魂!
威廉、约德尔、杰、阿尔比斯、汇成……一道道神祖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圣殿内,围拢在治疗平台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担忧与难以置信。格雷尔被威廉以规则之力暂时安抚下来,解除了束缚,此刻正被约德尔紧紧搂在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平台上毫无声息的张仁行,泪水无声地流淌。
维尔利缓缓收回了维持封印的左手,以及束缚格雷尔的魂链。他退后一步,站在平台边缘,那身深灰色的长袍上似乎沾染了一丝深渊裂隙的冰冷气息。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但眉宇间那抹深沉的疲惫,以及眼底深处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悲观”的灰暗底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内尔雅站在父亲身侧,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也有些紊乱,但身姿依旧挺拔。她澄澈的目光紧紧盯着平台上被无数光丝包裹的祖神,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父亲紧绷的侧脸。她的小手,在袖中悄然握紧,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医疗圣殿内,只有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生命能量流淌的细微声响。磅礴而精密的能量在张仁行残破的躯体和灵魂深处运作着,对抗着湮灭,粘合着破碎的本源,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那贯穿胸膛的恐怖伤口,在生命绿光的持续冲刷和反湮灭立场的压制下,边缘蠕动的湮灭黑气终于被进一步抑制,伤口本身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生长出微弱的新生肉芽。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纪元般漫长。
终于,主控台前,0那由数据流构成的化身微微闪烁了一下,冰冷的合成音打破了死寂:
【生命体征稳定在最低阈值!湮灭污染扩散已初步遏制!灵魂本源破碎进程……暂停!】
【祖神暂时脱离最危险阶段,进入深度沉眠修复状态。】
【警告:至高法则反噬创伤无法根除,灵魂本源修复为长期过程。湮灭污染需持续净化。随时有反复风险。】
冰冷的播报如同宣判,让圣殿内沉重的气氛稍稍松动了一丝,却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
格雷尔紧绷的身体猛地一软,瘫倒在约德尔怀里,发出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呜咽。威廉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明。约德尔轻轻拍着格雷尔的背,眼中满是疼惜。汇成紧握着巨大的拳头,古铜色的肌肉绷紧。沙权祖神阿尔比斯沉默地注视着平台,金色的眼眸如同凝固的熔岩。
维尔利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他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沉重与疲惫呼出。再次睁开时,那深邃的眼眸已重新归于古井般的沉静,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属于“悲观”的灰暗,似乎沉淀得更加幽邃。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圣殿内神色各异、但都带着沉重关切的众位神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祖神需要静养。湮灭污染与道伤非一日可愈。公会事务……”他的目光落在威廉身上。
威廉立刻会意,沉声道:“规则庭会暂时代理核心事务协调。数据庭监控祖神状态。其他各部,各司其职,维持运转稳定。”
维尔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最后看了一眼平台上在生命绿光中沉眠的张仁行,那苍白的面容依旧令人揪心。然后,他侧过身,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一直守在自己身侧、强自镇定的女儿肩膀上。
“我们回家。”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劫波渡尽后的深深疲惫,以及对归处最深的渴望。
内尔雅抬起头,看着父亲眼中那深藏的倦意,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小手,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轻轻回握住了父亲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父女二人没有再撕裂空间。维尔利带着女儿,迈开脚步,在众位神祖无声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踏出这充满生命能量与沉重气氛的医疗圣殿,走向那连接着归魂苑的、宁静的通道。
圣殿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担忧与祈祷关在其中。前方,是归魂苑温暖的魂光与永恒的星夜,等待着抚慰归家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