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凌曜就被毫不留情地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起床。特训。”叶宸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闹钟，毫无人情味。
凌曜抱着被子，眼睛都睁不开，哼哼唧唧地抗议：“……才五点……让我死……”
“可以。如果你希望以后每次逃跑都因为体力不支被抓住，或者下次生理期痛得在地上打滚而没人发现的话。”叶宸的语气平淡，内容却精准地戳中了凌曜的死穴。
凌曜瞬间清醒了大半，悲愤地瞪着眼前这个恶魔。他磨磨蹭蹭地换上前一天晚上叶宸不知从哪弄来的运动服（尺码依旧合身得让他想哭），被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公寓。
清晨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还在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先热身。慢跑两公里。”叶宸下达指令，自己已经轻松地跑动起来。
凌曜咬咬牙，跟了上去。起初几百米还好，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但很快，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跑步，而是在拖着两座山艰难挪动。
“太……太慢了……”凌曜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越来越慢。
叶宸始终保持在他前方一米左右的距离，速度均匀，呼吸平稳，甚至还有余裕回头看他：“调整呼吸，三步一呼三步一吸。手臂摆起来，别拖着腿。”
凌曜试图照做，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个踉跄，他差点摔倒，幸好叶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
指尖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运动服传来，凌曜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别碰我！我自己能行！”
叶宸看了他一眼，没坚持，松开了手。
凌曜憋着一口气，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汗水浸湿了额发，顺着脸颊滑落，样子狼狈不堪。叶宸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调整了速度，配合着他的龟速，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
两公里，对曾经的凌曜来说热身都算不上，如今却像一场酷刑。当他终于连滚带爬地“跑”完最后一步，直接瘫坐在了路边的人行道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叶宸递过来水和毛巾：“比预期稍好一点。至少没吐。”
凌曜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怒。这算哪门子的“稍好”？！
休息了十分钟，叶宸又开始布置下一项任务：“核心力量太差。做两组平板支撑，每组三十秒。”
凌曜：“……”杀了他吧！
他趴在地上，手臂颤抖地支撑起身体，不到十秒，腰部就塌了下去，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腰腹收紧，不要塌腰。”叶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后腰上，“这里，发力。”
凌曜浑身一僵！那只手的存在感强得惊人，隔着衣服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的力度和轮廓。他心跳骤然失序，腰腹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脸颊爆红。
“你……你干嘛！”他炸毛，声音都变调了。
“纠正姿势。”叶宸收回手，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扶正了一个歪掉的哑铃，“你的核心肌群无法正确发力，需要外界提示。继续。”
凌曜羞愤欲死，但又无法反驳。他只能红着脸，重新趴好，努力忽略掉后腰那残留的、挥之不去的触感，咬牙切齿地继续这该死的“特训”。
接下来的深蹲、弓步走更是灾难现场。凌曜全程摇摇晃晃，动作变形，累得如同死狗。叶宸倒是极有耐心，一遍遍纠正，言语简洁精准，偶尔不得已的肢体接触也快速而克制，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种态度反而让凌曜更加憋闷。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为这种接触而心绪不宁！
一个多小时后，特训终于结束。凌曜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全靠意志力（以及对叶宸的怨恨）撑着才没当场去世。
回公寓的路上，他几乎是挂在叶宸胳膊上被拖回去的——虽然他自己坚决否认这一点。
洗完澡，换上校服，凌曜感觉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但奇怪的是，虽然极度疲惫，那种萦绕不去的虚弱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呼吸也畅快了些。
叶宸看着他那副蔫蔫的样子，递给他一杯冲好的蛋**：“坚持下去，一周后基础体能会有改善。”
凌曜有气无力地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没力气反驳了。
白天在学校，凌曜依旧努力扮演着“体弱怕生的表妹凌玥”，大部分时间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绯闻经过叶宸昨天的“镇压”，明面上消停了不少，但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和好奇目光并未减少。凌曜只能选择无视。
叶宸则利用课间时间，通过学生会成员的权限，尝试查阅旧档案室的电子登记记录，发现最近一次记录还是在五年前，之后便显示“封存管理，无需维护”。他还偷偷绕到旧档案室所在的老行政楼外围勘察了一番。
放学后，叶宸没有立刻带凌曜回家，而是绕到了老行政楼后侧。这里人迹罕至，树木葱郁，阳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斑驳陆离。
旧档案室位于一楼最里间，窗户是老式的木质百叶窗，紧闭着，外面还加装了生锈的铁栏杆。门是厚重的老式木门，挂着一把看起来就很结实的巨大挂锁，锁扣和门板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就是这里。”叶宸压低声音，示意凌曜跟上。两人借着灌木丛的掩护，靠近了那扇门。
叶宸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强光手电，隔着窗户缝隙和百叶叶片的间隙，小心地向内照射。
凌曜紧张地屏住呼吸，也跟着凑过去看。
手电光柱划破室内的黑暗，尘埃在光线下飞舞。里面堆满了蒙尘的铁皮柜子和木箱，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味道。一切都显得破败而寂静。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凌曜小声嘀咕，有些失望。
“看那里。”叶宸的手电光定格在门正对着的墙壁上。
凌曜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只见那面墙的上方，似乎挂着一个旧的木质徽章或牌匾，因为角度和灰尘的原因，看不太清具体图案。但叶宸调整光线的角度，隐约能看到那徽章的轮廓——似乎正是一个花朵与火焰交织的图案！和绢布上那个符号极其相似！
“是那个符号！”凌曜低呼。
“嗯。”叶宸眼神锐利，继续移动手电，仔细检查室内其他地方。光线扫过角落一个特别高大的档案柜时，他忽然顿住了。
“那个柜子……”叶宸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
“怎么了？”
“柜门把手上，灰尘的痕迹不太对。”叶宸将光线聚焦在柜门的金属把手上，“其他地方积灰很厚，但把手附近，尤其是下方，似乎有被近期触碰过的模糊痕迹……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凌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人最近进去过？”
“不确定。也可能是管理人员例行检查？”叶宸沉吟道，“但结合五年来无人登记的记录，可能性不大。”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拖过地面的摩擦声，极其隐约地从档案室深处传了出来！
两人瞬间僵住，汗毛倒竖！
凌曜猛地抓紧了叶宸的胳膊，声音发颤：“你、你听到了吗？”
叶宸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噤声，眼神警惕地盯着室内，手电光快速扫过声源方向——那片堆叠着最多阴影的角落。
然而，声音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他们的错觉。档案室内重归死寂，只有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飘落。
“是老鼠吗？”凌曜压低声音，心脏狂跳。
“……也许。”叶宸的语气并不确定。他眉头紧锁，又观察了几分钟，里面再无任何动静。
“今天先到这里。”叶宸收起手电，拉着凌曜缓缓后退，“锁很旧，但很结实，需要专门工具才能打开。硬闯会留下痕迹。我们得另找办法。”
两人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老行政楼区域。
回公寓的路上，凌曜还心有余悸，那个诡异的摩擦声和把手上的痕迹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叶宸，”他忍不住问，“你说……那里面会不会除了资料，还有……别的什么？”
叶宸目视前方，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旧档案室必须进去。那里的线索可能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道：“周末我去搞开锁工具。你，继续特训。下次再来，你需要有随时能跑掉的体力。”
凌曜想起早上地狱般的经历，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但想到那个诡异的摩擦声，他又把抱怨咽了回去。
增加体力，确实很重要……至少，跑的时候能跑得快一点，不至于成为累赘，或者……猎物。
他看着叶宸冷静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卷入的事情，可能远比一件会改变性别的嫁衣本身……更加危险。
那个被遗忘的档案室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