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了一切光线。冰冷刺骨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充斥在整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头皮发麻,根本无法判断方向和数量。
凌曜吓得浑身发抖,死死缩在叶宸怀里,牙齿都在打颤。透过共感,他能感受到叶宸同样高度紧张的心跳和冰冷的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和分析——他在试图感知敌人的具体位置和形态!
“别怕,”叶宸的声音在极度寂静中显得异常低沉镇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它们似乎惧怕‘禁锢’的力量,不敢立刻靠近。”
他左手紧紧握着那张持续散发微弱清凉能量的荆棘纸片,右手则将凌曜更紧地护住。那碗刚刚调配好的、闪烁着暗红微光的“灵引墨汁”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仿佛成了黑暗中一个小小的焦点。
突然,左侧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道无形的、冰冷的能量利箭般射向凌曜!
“左边!”叶宸通过共感比凌曜更早察觉到攻击,猛地将他向右侧一拉!
嗤!
那道冰冷能量击打在刚才凌曜所在位置的地板上,竟然凝结出一小片白霜!
攻击并未停止!右侧、后方、天花板!接二连三的冰冷攻击从不同方向袭来,速度快得惊人!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凌曜!或者说,是他体内那不稳定的“炎情之力”!
叶宸抱着凌曜,在狭小的客厅里艰难地闪避格挡。他无法看到攻击,只能完全依赖共感传来的危机预兆和能量波动来判断。动作幅度稍大,膝盖便重重撞在了茶几角上,发出一声闷响,剧痛传来,但他哼都没哼一声,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感知和保护上。
凌曜被他紧紧护在怀里,感受着叶宸因为快速移动和格挡而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感受着他偶尔因为规避不及而被冰冷能量擦过手臂时传来的刺骨寒意和闷哼。恐惧依旧存在,但另一种情绪更加汹涌地涌了上来——愤怒!对这些鬼东西的愤怒,对叶宸受伤的愤怒,对自己只能被保护的无力的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遭遇这些?!
这股愤怒引动了他体内那蛰伏的“炎情之力”!一股灼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在他经脉中窜动,试图冲破荆棘符号的压制!
“凌曜!控制住!”叶宸立刻察觉到他的力量波动,急喝道,“它们就是在逼你失控!不要上当!”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阴冷、凝聚的能量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正面直射凌曜的心脏位置!叶宸正应付侧面的攻击,察觉稍慢!
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凌曜猛地从叶宸怀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赤红,那不受控的灼热力量随着他的怒吼,猛地从他抬起格挡的手臂中爆发出一小团模糊的红光!
轰!
灼热与冰冷猛烈碰撞,发出细微的爆鸣!那股阴冷能量被短暂驱散,但凌曜也感觉手臂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用力过猛拉伤了肌肉,那团红光瞬间熄灭。爆发的力量也让他喉咙一甜,差点吐血。
“凌曜!”叶宸又惊又怒,惊的是凌曜竟然下意识调动了力量,怒的是他这样会伤到自己!
而这一次小小的力量爆发,仿佛激怒了黑暗中的存在,也仿佛……更加吸引了它们!窸窣声瞬间变得密集而狂躁!更多的冰冷攻击如同雨点般袭来!
叶宸的压力骤增!他既要保护凌曜,又要躲避攻击,还要分心压制凌曜体内躁动的力量,几乎左支右绌!这样下去不行!
“墨汁!”叶宸脑中灵光一闪,对着怀里的凌曜急促喊道,“那碗‘灵引墨汁’!含有我们的血和‘炎情花’残烬,还有禁锢之力!试试用它!”
凌曜瞬间明白过来!那墨汁是他们的血与“灵引”所化,或许能对这些东西产生效果!
他猛地伸手,凭借记忆摸向旁边的桌子,一把抓起了那只瓷碗!
就在他拿起碗的瞬间,黑暗中所有的攻击似乎都停滞了一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只碗上!充满了忌惮和一种诡异的渴望?
“怎么做?!”凌曜急问。
“不知道!泼出去!或者用笔画符号!”叶宸吼道,同时猛地侧身,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一道袭向凌曜的冰冷攻击,顿时疼得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凌曜感觉到叶宸承受攻击的痛苦,眼睛都红了!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手指浸入碗中那粘稠冰凉、却又闪烁着暗红微光的墨汁中!
就在指尖触及墨汁的刹那——
嗡!
他体内的“炎情之力”与墨汁中的“灵引”和血液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碗中的墨汁瞬间光芒大盛,暗红色变得鲜艳起来!同时,他口袋里那张荆棘纸片也剧烈发烫!
福至心灵!凌曜猛地将沾满墨汁的手指按向虚空,凭借着他这些日子看了无数遍的记忆,凭借着共感链接中叶宸传递过来的那份坚定的、守护的意志,凭借着内心深处想要保护身后之人的强烈愿望——
他飞速地、精准地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整的、闪烁着红黑交织光芒的荆棘同心结符号!
“以血为引,以灵为基,锢!”他下意识地喊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蕴含着古老力量的话语!
符号成型的那一刻,光芒暴涨!一股强大的、混合了“炎情”炽热、“荆棘”禁锢、以及两人共同意志的复杂能量瞬间爆发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盾,以凌曜的手指为中心,猛烈扩张!
嗤嗤嗤——!
黑暗中响起了无数凄厉的、非人的尖啸声!那些冰冷的恶意如同遇到了克星,在光芒照射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退散!窸窣声变成了惊恐的逃窜声!
几秒之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和冰冷感潮水般退去!公寓里的灯泡闪烁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
光明重现。
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移位,地上凝结着几小片白霜。叶宸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后背的衣服被撕开一道口子,下面的皮肤一片青紫,还覆盖着薄霜。凌曜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按出符号的那根手指微微颤抖,指尖残留着红黑的墨迹,脸色因力量透支和惊吓而 equally 苍白。
那只瓷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剩余的墨汁洒了一地,兀自散发着微光。
两人惊魂未定地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和难以置信。
他们……击退了那些东西?用那未完成的“灵引墨汁”?
“你……没事吧?”凌曜看着叶宸后背的伤,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小伤。”叶宸忍着痛,慢慢直起身,走到凌曜面前蹲下,仔细查看他那只颤抖的手,“你呢?力量反噬了?”
“有点脱力……没事。”凌曜摇摇头,看着叶宸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想起刚才他毫不犹豫用后背为自己挡下攻击的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
共感那头,传递过来的不再是单纯的责任或冷静,而是真切的、浓烈的担忧和后怕。
“下次……不准再那样逞强。”叶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命令?
“你才是……不准再替我挡……”凌曜鼻子一酸,低下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这次不是吓的,是心疼和……别的什么。
叶宸沉默地看着他掉眼泪,没有像以前那样说“别哭”或者觉得麻烦,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没受伤的、冰凉的手。
掌心相贴,温暖传递。
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经过这场并肩作战,经过生死关头的相互守护,某些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他们不仅仅是被诅咒绑定的冤家,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
“看来,‘灵引墨汁’和‘荆棘符号’的组合,效果比想象中更强。”叶宸率先恢复冷静,分析道,“不仅能用於禁锢嫁衣,似乎也能克制那些‘彼方之物’。”
凌曜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而且……刚才画符号的时候,我好像……能稍微控制一点那股力量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感觉无比清晰。
希望再次燃起,并且更加坚实。
他们找到了对抗外部威胁的方法,也对控制“心火”和完成仪式有了更强的信心。
叶宸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碗和残留的墨汁,眼神坚定:“墨汁还有残留,足够尝试一次。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尝试绘制‘锢纹’!”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那些东西卷土重来之前,完成第一步!
凌曜看着叶宸眼中坚定的光芒,也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
恐惧依旧存在,但并肩作战带来的勇气和信任,已经足以压倒它们。
两人相视一眼,目光交汇处,是前所未有的决心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与信任。
最终决战的序幕,即将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