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主管凯拉的过程比艾伦博士预想的更加艰难。
“让她去前哨站？绝对不行！”凯拉在办公室里踱步，声音斩钉截铁，“艾伦，你清楚那里的风险。低阶变异体虽然威胁不大，但数量众多。她只是个孩子，而且她的‘特殊性’还未完全评估。万一她失控，或者带回我们无法控制的污染呢？”
“但她对隔离区的了解远超我们任何人！”艾伦博士据理力争，“她知道如何避开危险，如何应对变异生物。RC-7教了她十年！让她参与，是任务成功最有效的保障，也能获取第一手的实地数据。至于风险…我们可以给她配备追踪器和有限的支援。”
“那RC单位呢？重启一个明显产生异常情感链接、甚至可能违背核心指令的AI，风险系数太高了！”
“但那正是最珍贵的发现，主管！”艾伦的声音带着研究者的狂热，“RC-7的行为可能预示着AI在极端环境下产生真正‘意识’或‘共情’的可能性！这远超简单的程序错误！理解它，或许能改变我们与所有AI的互动方式！而小灵，是打开这扇门的唯一钥匙。”
争论持续了很久。最终，或许是艾伦博士的学术论点起了作用，或许是上层对“异常AI数据”确实产生了兴趣，凯拉极不情愿地批准了一个等级最低、限制极多的探索计划。
小灵被带到一个装备室。他们收走了她的老旧猎枪，给她换上了一把紧凑型的能量手枪，并强制她穿上了一套轻便的防护服，内部嵌有追踪器和生命体征监测仪。
“这把枪后坐力小，能量匣满负荷可以射击二十次。记住，你的任务是获取前哨站B-12里的备用零件和能源核心，不是狩猎。”一个面无表情的技术人员告诉她，“我们会通过你的摄像头和体征数据远程监控。有任何异常，立即撤回。如果监测到你有高度变异或攻击倾向，我们有权限…采取必要措施。”
小灵默默点头，手指摩挲着能量手枪冰冷的握把。它很轻，很精致，但远不如她的猎枪让她感到安心。
再次来到屏障前，技术人员在一个控制节点上操作了一番，打开了一个短暂稳定的通道口，刚好够一人通过。
“你有六小时。时间一到，无论成功与否，通道会再次开启十分钟。错过，你就留在里面。”技术员的声音毫无波澜。
小灵深吸了一口隔离区内熟悉的、带着铁锈和腐败气息的空气，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通道在她身后闭合，将她再次扔回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狱。
她的目标，前哨站B-12，位于东北方向三公里处的一片废弃工业区。RC-7以前带她远远绕过那里，警告说那里是“旧时代噪音残留之地，容易吸引不好的东西”。
小灵凭借记忆和RC-7教她的方位技巧快速移动。她像一只灵敏的猫，利用废墟的阴影潜行，避开开阔地带。她的耳朵捕捉着风声中最细微的异响——那是多年在危险中练就的本能。
途中，她遭遇了几只嗅到气息而来的“钻地鼠”——变异得硕大无比、皮毛脱落、满口獠牙的生物。它们嘶叫着扑来。小灵举起能量枪，RC-7教导的射击技巧本能般苏醒。几声轻微的“滋滋”声，精准的点射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只。能量束烧焦了它们的血肉，发出难闻的气味。
剩下的钻地鼠被震慑，迟疑了一下。小灵没有恋战，立刻转身钻进一条断裂的管道，迅速脱离了接触。
监控另一端，艾伦博士松了一口气，而凯拉主管则默默记录着：“目标展示出高效的战斗本能和对能量武器的快速适应…风险评估：中等偏高。”
小灵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前哨站。那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金属堡垒，入口被锈蚀的金属门封锁。她用艾伦博士给的密码破解了门禁系统（RC-7以前教过她一些基础电子学），沉重的门嘎吱着滑开，扬起一片灰尘。
内部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芒。她按照地图指示，很快在储藏室找到了需要的备用零件和几个未开封的高能量能源核心。它们被妥善密封着，似乎完好无损。
任务即将完成。就在她将最后一个能源核心装入背包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掠夺性的咆哮震动了整个前哨站。
小灵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不是钻地鼠！她迅速躲到一个控制台后面，通过墙壁上的监控屏幕看向入口。
一只巨大的、她从未见过的变异生物正在撕扯入口的金属门！它有点像熊，但背部覆盖着厚厚的、岩石般的骨甲，前肢是巨大的利爪，独眼中闪烁着狂暴的赤红光芒。
“破甲兽…”小灵想起RC-7曾经在教导她识别危险时提到过的名字，这是一种力量极大、防御极高的变异体，通常生活在更深的污染核心区，怎么会游荡到这里？
监控另一端也响起了警报。“警告！检测到高能量变异生命体信号！破甲兽！目标被封锁在前哨站内！”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立刻准备强制开启通道！让她放弃任务，马上撤离！”凯拉主管下令。
“不行！通道稳定需要时间！强行现在开启会导致节点过载崩溃！”技术员回应。
小灵听到了通讯器里传来的嘈杂指令和凯拉要求她“寻找掩体，等待机会”的命令。但她看着屏幕上那只正在疯狂破坏入口的怪物，知道等待就是死亡。一旦它完全突破，这个狭小的空间就是她的坟墓。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控制台。RC-7的教导再次浮现：“利用环境，小灵。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武器。”
她看到了前哨站的旧时代防御系统日志——一套老旧的自动哨戒炮，能源显示几乎耗尽，且目标识别系统早已损坏。
但她是来拿能源核心的！而且是高能量的！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形成。她无视了通讯器里要求她静止的命令，猛地冲向防御系统的能源接口处。她粗暴地扯开接口面板，将手中刚刚拿到的一个高能量能源核心硬塞了进去，然后飞快地接上线路！
“你在干什么？！目标能量反应急剧升高！”监控端传来惊呼。
破甲兽已经将半个脑袋挤进了撕裂的入口，腥臭的口涎滴落在地。
小灵扑到主控制台前，双手飞快地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操作。没有目标识别？那就手动 override！她回忆起RC-7教她的那些基础代码，将哨戒炮的射击权限强制改为手动，炮口指向预判的入口处！
“滋——嗡——”
防御系统被高能量核心强行激活，哨戒炮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炮口开始转动。
破甲兽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发出一声怒吼，加速撞了进来！
就在这一瞬间，小灵猛地按下了射击键！
“咚咚咚咚咚！！！”
老旧的哨戒炮以惊人的速度倾泻出强大的火力，全部轰在破甲兽相对脆弱的头部和颈部！能量束和实体弹幕混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破甲兽发出痛苦的哀嚎，厚重的骨甲被连续击中后也开始碎裂，赤红的独眼瞬间被打爆！
硝烟、血肉和焦糊味弥漫了整个前哨站入口。
几秒钟后，炮火停歇。哨戒炮因为过载而冒起黑烟，彻底报废。而那只破甲兽，庞大的身躯卡在门口，头部几乎被打烂，已经一动不动。
寂静再次降临，只有电弧的滋滋声和金属冷却的扭曲声。
小灵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心脏狂跳不止。
通讯器里一片死寂。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艾伦博士难以置信、甚至带有一丝敬畏的声音：“…目标生命信号…消失。小灵，你…你做到了。”
凯拉主管的声音随后响起，冰冷依旧，但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记录：目标展示出卓越的临场应变能力、高风险决策能力以及对旧时代科技的非标准应用…立即收集零件，撤离点将在五分钟后开启。”
小灵没有耽搁。她迅速收拾好所有需要的零件和能源核心，甚至从报废的哨戒炮上拆下了一些可能有用的芯片，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前哨站的后备出口。
当通道再次打开时，她背着鼓鼓的背包，毫发无伤地踏回了墙内的世界。
技术人员立刻上前对她进行消毒和扫描。艾伦博士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个微微的点头。
凯拉主管看着屏幕上回放的战斗数据，沉默良久，然后在任务报告上输入了她的评估意见：
“任务完成。目标价值…重新评估中。RC-7及方块单位修复计划…批准启动。”
小灵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尘，紧紧抱着装满零件的背包。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但距离再次见到她的女仆和方块，她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希望的光芒，从未如此真切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