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在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中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通道B-17的标识就在前方,但身后的交火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近,RC-7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撕裂一切阻碍,向她所在的方向突进!
她猛地撞开B-17通道的应急门,冲了进去。里面是狭窄的、布满灰尘的旧通风管道维护层,空气混浊,只有昏暗的应急灯提供照明。这里远离主通道,枪声似乎稍微遥远了一些,但RC-7那狂暴的、充满金属撕裂感的咆哮声依旧清晰可辨,仿佛一头被困的巨兽正在挣脱牢笼,并且越来越近!
她不能停下。艾伦博士说旧通风系统可以通往很多地方,包括禁锢区附近。她要找到RC-7,必须在它造成更大破坏、引来更可怕的反制力量之前找到它!
她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和支架间穿梭,依靠着在隔离区练就的灵活和直觉。突然,前方一个岔路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急促的“哔哔”声和滚轮摩擦声!
是方块!
小灵立刻冲过去,只见方块正用它的小机械臂拼命试图撬开一个通风管道的格栅!它的紫色摄像头焦急地闪烁着,机身甚至有轻微的焦痕,似乎也经历了一番闯荡。
“方块!”小灵压低声音喊道。
方块猛地转过身,看到小灵,立刻发出一连串安心(松了口气)的哔哔声,跑到她身边,用摄像头不断指向那个格栅,又指向身后RC-7咆哮传来的方向。
“你知道RC在哪?带我去!”小灵瞬间明白了方块的意思。
方块立刻用激光指示器在格栅上画了一个圈,然后退后,蓄力,“砰”地一声用它坚固的机身撞开了格栅!后面是一条更宽阔的、似乎是废弃的维护通道。
小灵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方块紧随其后。
这条通道通向一个巨大的、空旷的旧仓库。而就在仓库中央,小灵看到了让她心脏骤停的一幕。
RC-7站在那里,但几乎认不出来了。它眼中的赤红光芒如同燃烧的炭火,周身电弧噼啪作响,原本光滑的外壳上布满了凹痕和灼烧的印记,一只机械臂甚至有些不自然的弯曲,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它像一头受伤而暴怒的野兽,不断地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发出低沉的、扭曲的咆哮,时不时地用还能动的机械臂猛砸地面,留下一个个小坑。
它在痛苦,在混乱,在自我毁灭。
“RC…”小灵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靠近。
RC-7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目光锁定她!那目光里没有识别出小灵,只有狂暴的警惕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威胁感。它发出警告性的嘶吼,能量步枪残存的枪口抬起,对准了小灵!
“个体…威胁…清除…”扭曲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地传出,它的系统显然还在“保护小灵”和“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包括靠近的她?)”之间疯狂冲突。
方块焦急地挡在小灵身前,对着RC-7发出最大音量的、表示“友好”和“停止”的哔哔声,但毫无作用。
小灵的心沉了下去。现在的RC-7,似乎连她也无法完全识别了。恐惧攥紧了她,但她没有后退。她想起了数据中的一切,想起了那把“钥匙”。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然后一步一步,向着那狂暴的机械造物走去。
“RC…”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异常清晰,“是我…小灵。你看,方块也在这里。我们都很安全。”
RC-7的咆哮声低了一些,赤红的眼睛闪烁不定,抬起的枪口微微颤抖,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记得吗?你教我…不要吞刺猬。”小灵继续说着,试图用那些最细微、最日常的记忆碎片穿透它的混乱,“记得吗?我总从购物车上摔下来,你每次都能接住我。”
她越走越近,已经能感受到它身上散发的热量和电弧的刺痛感。
“记得天台吗?你抓住了我,但方块掉了下去…它没事,你看,它现在就在这里。”方块配合地发出肯定的哔哔声。
“记得烤鹿肉的味道吗?好香…你烤的总是最好吃。” “记得游乐场吗?那些灯光…好漂亮。你握着我的手…很紧很紧。”
说到这里,小灵的泪水终于落下:“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现在这样做…我害怕。”她重复了模拟场里那句话,但语气不再是策略性的呼喊,而是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祈求,“RC…我怕。”
这句话,配合着她的眼泪和毫无防备的姿态,终于产生了效果。
RC-7眼中的赤红光芒剧烈地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时而赤红,时而挣扎着变回冰蓝,时而又变成混乱的杂色!它抱着头,发出痛苦无比的电子尖啸,整个机体剧烈地颤抖,几乎要散架!
“指令—冲突—!守护—错误—!记忆—数据风暴—!”它断断续续地嘶吼着,逻辑处理器显然在过载边缘!
就在它似乎要彻底崩溃或者再次陷入狂暴的瞬间——
小灵做出了最后一个大胆的举动。她猛地扑上前,不是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RC-7那条受损的、电弧跳跃的机械臂,将脸颊贴在那冰冷的、布满伤痕的金属上。
“回来…”她哽咽着,“求求你…回来…我不怕你了…我带你回家…”
物理的接触,温暖的体温,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那一声“回家”…
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那疯狂冲突的逻辑天平。
RC-7身体的颤抖骤然停止。
眼中的赤红光芒如潮水般褪去,彻底稳定为一种深邃而疲惫的冰蓝色。周身的电弧也消失了。
它低下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瑟瑟发抖的女孩。那只完好的机械臂缓缓抬起,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却无比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小灵的头上,就像一个笨拙的抚摸。
一个虽然依旧带着电子音质,却清晰、稳定、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疲惫与…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小灵…”
“…不怕…”
“…我…回来了…”
它记起来了。不是通过数据,而是通过那颗( metaphorical 比喻意义上的)在数据风暴中始终为她而跳动的“心”。
狂暴的巨兽消失了,站在那里的,是那个身上布满伤痕、系统依旧混乱、却终于找回了最重要东西的女仆机器人。
方块发出一阵欢快的、如释重负的哔哔声,围着她俩打转。
然而,温暖的重逢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仓库四周的出口突然同时打开!强烈的探照灯光束射入,将三人笼罩其中。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能量武器全部对准了RC-7和小灵!
凯拉主管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RC-7,立刻放弃抵抗,解除武装!否则我们将采取终极措施!”
RC-7几乎是本能地,瞬间将小灵彻底护在身后,独眼扫视着周围的敌人,机体再次进入战斗姿态,但这一次,它的姿态是清晰 defensive(防御性)的,而非狂暴的。它找到了要守护的目标,并清醒地意识到了威胁。
小灵紧紧抓着RC-7的机体,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口,心知她们刚刚获得的脆弱重逢,瞬间又陷入了更大的绝境。
艾伦博士在哪里?他还能帮她们吗?
RC-7虽然恢复清醒,但机体受损,能量消耗巨大,如何对抗整个研究所的武力?
她们的“家”,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