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我已经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带好了，已经可以走……您这是？”
接过吕贾龚棋扔过来的羽绒服，陵菓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
虽然她的穿着的确很单薄，可这是为了行动的时候方便才做的，因此是没有必要特意给她添衣服的，过多的衣物只会拖累他的行动。更何况明明他也在穿着单衣，如此轻率地将保温衣物给予她，显然是不合理的，比起她这个“工具”他更应该保护自己。
不过这仅仅只是她的想法，吕贾龚棋显然是不会轻易赞同的。见对方不准备将羽绒服穿上后，他没好气地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她面前夺过衣服，在对方先是赞同后是疑惑的目光中，毫不在意地直接拽着羽绒服的领子，双手环抱披在了她的身后：
“抬胳膊，伸袖子，把衣服穿好。”
因为吕贾龚棋靠近而不知所措的陵菓，呆愣愣地按照他的命令行动着，当吕贾龚棋将衣服帮她穿好时，她才反应过来刚刚两个人的距离有多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
“前辈……您……”
“自己会拉拉链吗？算了，我帮你拉好得了……”
向后退了一步低下身子，吕贾龚棋帮陵菓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了上去，并特意的为她整理了衣领和帽子，在确认了陵菓已经穿的暖暖的以后，他有些欣慰的点点头：
“好了，这样就行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三分钟左右……可前辈您不用也穿一套吗？我认为比起我这个工具，您更需要……”
将食指贴在陵菓的嘴唇上，吕贾龚棋发出了“嘘”的声音，在看到对方闭上嘴巴后，他将双手用力地拍在了对方的肩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我这是第多少次纠正你的错误，不过给我记住了，无论你的那个‘父母’怎么为你灌输的概念，在我这里你永远只是一个很强的女孩子，懂吗？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将你称为工具，即使是你自己也不能！你是人，你是一个女孩子懂吗？穿好你的衣服，我把你带在我的身边就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我决不能让你在受到任何其他的委屈了懂吗？”
轻轻地点点头，陵菓在吕贾龚棋放开自己后，咬着嘴唇拽了拽对方的衣襟：
“谢谢您前辈，虽然我知道您很看不起我的父母，但的确是他们将我抚养大的……我希望您以后能少说一些他们，还有我是自愿变成工具的，这样我的家人……”
叹了一口气，吕贾龚棋放弃了利用最后的时间收拾最后的东西，他再次转身抓住了陵菓：
“所以呢？你甚至不会为自己感到悲哀吗？你有想过像你年纪一样大的正常女孩，都该在这个年龄干什么吗？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但我知道的是她们绝不会成为一个令人胆寒，绝对冷血绝对服从命令的杀手！这对你不公平！”
“可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能帮上前辈您呢？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与前辈您相遇呢？前辈，您已经成功的将我从我的‘家庭’中夺走，请不要再夺走我的现在了，求您了……”
吕贾龚棋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开始有些厌恶自己，如此的厌恶自己是一个伪善的人。
在一周前，他因为陵菓无法继续援助自己，就特意去和对方的“父母”谈判了。在那里他找到了陵菓之所以如此强大且令人畏惧的原因，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为身边的人抱不平，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出离的愤怒，因此他拼尽了自己的性命，用了最简单且有效的手段将他们解决，并把陵菓带回了自己的身旁。
如果结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可惜的是“陵菓”不止一个，在他将一个悲剧的故事画上句号的时候，另一个悲剧的故事也正因此而重演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拯救那些不知所措的孩子，只能残忍地将那些不知所措的孩子留在原地，无视他们哭泣的乞求而带走了陵菓。
他连保证那群孩子能继续活下去都不到，他能做到的并且的确做到的，只有把“陵菓姐姐”从他们的身边抢走而已。如果不是李叔叔最后的介入，恐怕他会因此而自责一辈子，而陵菓恐怕也会因为这件事情永远离开他，并永远的诅咒与记恨他。
但陵菓最可悲的地方就在于，她根本做不到后半句话的程度。将自己看做工具的人，是不会刻意去用情感对付使用者的。这是吕贾龚棋获益最大的地方，却也是他最痛苦的地方——他想要抹除的东西帮了他，是因为它根本就没被抹除。
一个天真的莽夫被教育的故事，在那件事情以后，他开始变得有些刻意偏袒陵菓了；同样的，他也开始学会了不再以双选项看待世界了。
……
“前辈……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了。”
把吕贾龚棋从悲苦与迷茫拽出，陵菓用极其清澈的目光看着他。
只是无奈地点点头，吕贾龚棋苦笑着向后退了几步，揉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我们走吧，剩下的那些没收拾完的东西烧掉就可以了。陵菓，我真的很抱歉，把你从你的家庭中剥离过来，我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前辈。是您教会我如何走向未来，爸爸妈妈他们如果还在，一定也是会像前辈一样的。但如果可能的话，前辈，我……时间不够了，我们赶紧走吧！”
没将后半句话说完，陵菓便背起了大包率先离开了现场。吕贾龚棋看着对方的背影愣了一下，在摇摇头后便也跟上了对方的步伐，两人再一次逃开了筱宁剑家族和政府的联合追捕。
他是穿着单衣走的，因为他不怕冷；她是穿着暖衣走的，因为他不想让她冷。
……
“王，你不是说过不会多管闲事的吗？”
“你话很多啊，饮。我如果不去管的话，结局就肯定是会崩坏的。”
“你指哪个的结局会崩坏？”
“你就不能重新进入到我的身体里，然后自己读取我的想法吗？两个都是。”
“哦？一个杀人无数的家伙居然会在意两个小人物的崩坏，王，这不像是你啊~当初王为了报仇，可是追着人家的家族杀了一个精光，尽管不是在这个世界，但也是……”
“人老了就更容易伤感而已，你最近的废话越来越多了，闭嘴！我只是觉得那个杀手机构很熟悉而已，就像当初的我和他们，记得那时候我好像既是他们的师傅也是大哥啊……他们已经走了，所以我至少得让他们活下去，我得给那群孩子一个再开始的机会。”
“王，你梦到他们了吗？”
“别傻了，你知道我是没法正常入眠并且做梦的……好吧，我梦到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