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漫天飘舞的雪花,面无表情的他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或许是往事,或许是将来,但更可能是当下,人单独思考的时候无非也只是这些。他在思考的时候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上半身,早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身上的积雪以及窗外吹进的北风让他的体温更低了,却仍旧不足以将他拉回现实。直到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窗边站了很久了。正当他扫扫身上的积雪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件外套从他的身后披了上来:
“您在这里做什么呢,长官。外面还是很冷,您进来坐着吧,我已经把大部分公文处理完毕了,但还是剩下了一些难以处理的事情。能让我听一下您的意见吗?经验丰富的您肯定能比我更好的处理这些事情,请长官您务必不要拒绝……”
随意地摆摆手然后紧紧身上的外套,他伸手将窗户重新关上,背靠着窗台看向来者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就客套话而言,你的进步的确很大,但还是稍微欠缺一些:敬重而谦逊的态度是必要的,但这并不代表你应该忘记自己的本职身份。过分的礼貌和放低身段只会给别人一种刻意为之的印象,那简直就像是在戏弄他们一样。”
无言地点点头,年轻人搀着行动仍旧有些不便,但却依然拒绝坐轮椅的他,慢吞吞地回到了暖和屋子里。再将他放在沙发上做好以后,年轻人重新坐回了办公桌的后方。
“那么先从哪里开始?长官。”
“先从最棘手的事情说起吧,最好是四天之内就得作出决定的那种。剩下那些多于四天的你要自己学着解决,我不可能一直帮你,我也是需要退休的老年人。”
想都没想便如此说道,他尽管已经注意到对方眼中明显的不舍,却仍旧是当做了没看见。
“是,我明白了。首先是关于逆流的善后处理……他们想恢复那个项目。”
皱皱眉头伸手将那份公文要了过来,他仔仔细细地将申请理由以及申请人确认了一遍后,才慢慢地将它放到了茶几上。不停地用食指敲打着纸张,他叹了口气然后回复道:
“无论你是怎么看的,不在乎我是怎么看的,就利益而言的确没有拒绝的原因……但这件事不该由他们提出来。政府那边的意思是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话就用那边的态度做理由,现在还不是全面爆发的时机。如果实在不行就把它……”
他做了一个撕毁的手势,年轻人会意地点点头后,将公文重新放回了桌子上。拿起位于桌角的座机便拨通了联系政府高层的专线,交谈过后没用几分钟就挂断了电话,随手就把那张公文直接撕成了碎片,接着更是意犹未尽地将它直接拿打火机点燃了。
“对方拒绝了?如果同意的话你应该是不会这么开心的。做的干净利索的确是件好事,但这样还是会引起他们的不满的。你应该把它藏起来,等到真闹起来拖几天再找出来就好了。不过这次也无所谓了,毕竟那面的态度应该很坚决吧?”
点点头,年轻人打开窗户将桶中的灰尘泼洒出去,一切便在满天的雪花夹杂中消失了。
“毕竟他们死了太多人了,不可能轻易装聋作哑的。下一件事情是关于那个怪物的,吕韵致希望组织能派人去追查它,但却在追查人员上含混不清闪烁其词……明显是出于什么目的的,要如他的愿望吗?还是说直接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嗤笑一声然后为吕韵致鼓掌,他摇摇头然后看着年轻人认真地说道:
“不,他这是在变相帮助我们呢……把该调走的那些人全调走,最好能让这里空荡荡的;还有把林子扔到筱家那边,正好也是回应了他们。这样所有人就没办法说我们不办事情,刻意削弱外周势力排除异己了。怎样了?要抓好他抛出的橄榄枝啊。”
凝重而严肃地点点头,年轻人俯身走到他的身旁悄悄地说了什么,后者会心的点点头却并没有对年轻人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窗外越下越大的风雪喃喃自语道:
“呼,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吗……或许比起仇恨,我更应该感谢你吧,龚棋。”
……
最后一遍检查着物资,吕贾龚棋的目光在摊开摆放的所有必需品上游走着。
“这些东西就已经够了吗?真的不需要再多来一些炸药吗?你得知道你是去‘兵谏’而非过家家的,如果不能让对方感到足够的震慑与畏惧,那就毫无和平解决的可能。”
上官黎靠在不远处的门框上,对着屋内的吕贾龚棋如此问道,而此时的陵菓则在房屋的外围谨慎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时刻为屋子中的人做着警戒。
“够了,确实已经够了,再多拿也没有任何用处了,我又不是去当恐怖分子的……他如果真的是怕死的就不可能做到那个位置,和平解决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利用亲情的羁绊,逼他心软。人心都是肉长的,大部分能力者也不是例外,我就不信他会不心痛他的闺女。不过让他放下身段的前提是,必须让他知道我有能力逼他这样做,为此就必须让他失去一部分羽翼。”
“所以你就没怎么带杀伤性武器而是主要带了**?说真的你这次给我不靠谱的感觉格外浓烈,你也算是半个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真就不明白仁慈的下场吗?”
停下了游走的目光看向上官黎,吕贾龚棋笑笑然后反问道:
“难道你有哪次觉得我的想法靠谱了?我是个卑鄙的理想主义者,卑鄙到不介意用现实主义者的方法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主义。他们说到底也都是筱筱她的家人,如果真的杀了太多的话,即使不表现出来她也是过不去那道坎的,我不想那样。”
将所有东西按分配装进两个背包里,吕贾龚棋提着两个背包走到了门外,随手便将其中一个较轻的扔给了陵菓。
一如既往地随便的道了别,两人趁着风雪离开了。
目送两人远去,上官黎叹了口气便将重新走进了房屋内,随手打开了一扇暗门:
“怎么样,观后感如何?是不是觉得他根本就是变了个人?”
“……是,但也不是……尽管他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可当他提到我的时候眼神仍旧是……”
越来越大的风雪阻断了她的话,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