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博雷托的山间小道上疾驰着,车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还有一个是青年。
虽说是中年,但他看上去却已经有了几分老态。不过,这也有可能跟他那严肃的表情有关。
马车一颠一颠的,车身不时晃动着。青年却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时不时四下张望着。
“这里我来过好几次了,不过这边的风景倒是怎么看都不腻啊!”
“事情办完了,你爱看多久看多久。我们可不是来旅游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后背的马车车厢里看去,像是在检查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青年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你都准备好了吧。”
“没错,弗里曼先生,准备万全。”
青年把腰间别着的火枪甩了出来,然后接住。他打开弹仓随意看看,里面正好装有一发子弹。
***
“他们已经走了!”
贝拉罗萨猛然想到,解除了和魔女的契约,并不就意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那些比安卡·玛利亚的追随者仍然存在。他们才是现在最大的威胁!
它猛然转头向外冲去,在埃莱奥诺拉的房间前停下。
那里是一道结界。
贝拉罗萨直接冲破了结界,它进到门内,却发现埃莱奥诺拉已经没了踪影,连同那本书一起消失了,无影无踪。
窗户大开着。
窗帘在谷风中前后飘舞。
“该死!”
其它幽灵也已经赶到。
“你们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我去找他们。”
房间里的白影顷刻间全部散开。
***
贝拉罗萨一离开维斯孔蒂领地的结界,就立马感应到了那股魔女特有的魔力波动。
但那波动相比刚才却有些微弱。贝拉罗萨凭直觉判断,那应该是一层专门的封印,用于阻断魔力流动,限制波动的外溢。
“那帮杂种。”
被解除了一切限制的贝拉罗萨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来源。在山谷间落日最后的微光中,它看到了那辆马车。
没有一丝犹豫,它径直向那边冲去。
***
“那个人也不见了!”
“谁?”
“那个炼金师,就是一脸阴沉,永远都戴着兜帽的那个,他也不见了!”
与其它人不同,对于幽灵们,炼金师的存在自十多年前比安卡·玛利亚邀请他来此时就早以为它们所知。因为自那时起就是它们负责了对炼金师的监视。
这样的监视一直持续了下来,几乎没有松懈过。直到最近几天,当幽灵们在忙着策划它们的自由大业时,炼金师消失了。
“你们去搜查他的工坊。”
“他消失不见就是这两天的事。他一定没有走远。”
“去把他找出来。”
***
贝拉罗萨潜进了疾驰的马车。
在这马车后方的车厢里,贝拉罗萨发现了一个匣子,大约一人高。如果把魔女放进去的话,大小应该刚刚好。
从这个匣子中传来了魔力的波动。贝拉罗萨越靠近,这波动就愈发强烈。
“车前有两个人。”
贝拉罗萨不想也没有必要和这两个人正面交锋。在这个时刻,它和他们的目标已经变成了同一个,那就是把这个匣子运到自己想运到的位置。
所以,现在更要紧的不是战斗。或者说,双方都应该尽量避免发生正面冲突,否则,没法确保匣子的安全——马车一旦被毁,边上就是悬崖。
对方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自己。此时此刻,在飞驰的马车中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一端是马车前坐着的两个人,另一端就是车厢里的贝拉罗萨与匣子。
贝拉罗萨不打算破坏这个平衡,相反,它想要直接终止掉这个局面。
但就在它行动之前,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
一刻钟之前,埃莱奥诺拉解除了和自己的契约,贝拉罗萨又一次获得了自由。
现在,它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再一次被封印。
它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目标或许根本就不是特蕾莎,而是它。这个匣子中也没有魔女,相反,这可能纯粹只是一个陷阱,专门用于捕捉贝拉罗萨。
四周一片漆黑。周边的世界以极高的频率上下起伏着。贝拉罗萨知道,自己已经又一次被击败了。这下,应该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它感受着四周。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它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很久以前还存活于世的时候的触觉。
对方前来捕捉自己,为的应该是多年以来经它之手记录的信息。贝拉罗萨很早就知道组织内部存在的各种派别的明争暗斗。很多人不满于魔女的绝对权威,想要改变组织现有的运行体制,终止魔女的领导。
贝拉罗萨清楚,在比安卡·玛利亚去世后的这段时间里,做出行动的肯定不止它一个。这些同样极度怨恨契约的人,虽然自身无法对比安卡·玛利亚的继承者埃莱奥诺拉造成任何直接的伤害,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绕过这层限制。这其中,最简单的估计就是委托其他的人对埃莱奥诺拉实施绑架或暗杀,而这些在此之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但现在,有人已经证明了这切实可行。不过贝拉罗萨觉得这还是仍未最终确定的事情。目前没有任何直接信息显示他们已经得手——埃莱奥诺拉只是失踪。它想起了之前小魔女对自己说的话。贝拉罗萨可以肯定,在她身上,比安卡·玛利亚一定留下了不止一条后手。事实上小魔女自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威胁,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她可能会直接爆发,这也是贝拉罗萨之前选择使用催眠误导的原因。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对于贝拉罗萨来说似乎已经不是第一要紧的事了。如果贝拉罗萨作为幽灵们的头领已经失败,那么从现在起,它就可以开始考虑与之后的胜者结盟或在其手下服务的事宜。因为,无论谁最终取胜,它们都需要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作为这些信息的掌管者,贝拉罗萨手中仍有足够的筹码。
就在贝拉罗萨继续着自己的思考时,一种久违的痛感把它拉回了现实。
在马车更加剧烈的上下起伏中,贝拉罗萨与匣子产生了更为强烈的磕碰。
拘束感。
痛感。
“不对……我这是?”
它终于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
“真实的触感,这是……”
“一具躯体?!”
***
在不远处的山间,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了车。
“去吧。做你该做的。”
青年回了一个礼。
“是的,主教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