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电话

雨点像无数冰冷的针，扎在林枫公寓的窗玻璃上。城市在午夜的暴雨中溶解成一片模糊的光晕，霓虹灯的色彩在湿漉漉的街面上流淌，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林枫坐在黑暗中，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幽光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屏幕上闪烁的是一份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学术论文，但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的世界被两种声音占据：窗外持续的雨声，和脑海里永不停歇的、尖锐的警笛回响。那警笛声来自六个月前。一个废弃的仓库，一个错误的判断，一个年轻同事倒在他怀里的冰冷触感……记忆的碎片像玻璃碴，总在最安静的时候扎进他的神经。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突兀地划破了房间的死寂。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微微皱眉——张维。“喂。”林枫的声音沙哑，像是久未使用的旧机器。“林枫，是我，张维。”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焦急，背景里隐约有嘈杂的人声。“我知道这么晚打扰你很冒犯，但……陈浩出事了。”陈浩。这个名字像一块石头投入林枫死水般的心湖。他们曾是警校的同学，虽然陈浩早早退学下海，成了商界传奇，但那段穿着制服、分享泡面的日子，还残存着一点温度。而张维，则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如今是陈浩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他怎么了？”林枫问，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他……死了。”张维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警方初步结论是自杀。在他家书房，用他自己的枪。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书房从里面反锁。”听起来像个标准的结案报告。但林枫了解张维，他不是一个会在半夜为了一件没有疑点的事打电话来的人。“但是？”林枫替他说了出来。林枫沉默了。重返现场，面对死亡，意味着要重新揭开他自己尚未愈合的伤疤。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和火药味的气息似乎已经穿透电话，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想拒绝。但张维的下一句话击中了他。“阿枫，就当是为了我，也为了……过去。”过去。一个多么沉重的词。林枫闭上眼，脑海中警笛的声音渐渐被雨声覆盖。他需要一个答案，或许不仅仅是为陈浩，也是为他自己。“地址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