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坦视角
崔斯坦面色沉静,血剑挥洒自如,拳风刚猛无俦,在外人看来,他依旧稳稳占据着上风,将皇储殿下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功。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差点没维持住那张古井无波的扑克脸,直接跳起来大喊一声“这到底是哪来的妖孽?!”
“势”与领域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其难以完全收敛的特性。
领域可以随心所欲地收放,而“势”,只要开始战斗,就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使用者最多只能压制其效果,却无法让它彻底消失。
而这残留的“势”,就如同化学反应中最高效的催化剂——用量极少,却能指数级地提升反应的剧烈程度!
正因如此,拥有“势”的战士和没有“势”的战士,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
哪怕崔斯坦已经将攻击的力量和速度压制到较低的水准,仅仅是他这经过千锤百炼的铁血之“势”本身附带的压迫与强化,就足以让寻常六阶职业者难以承受。
他原本以为,这场指导战会在自己精准控制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安全”攻势下,让殿下体会压力、学会闪避和韧性防御。
然而,就在刚才,他那一记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含“势”之威能的直拳,竟然被艾莉诺拉殿下用那双覆盖着淡淡血光(血潜术)的小手,硬生生给架住了!
徒手!接住了!
那一刻,崔斯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撼动了一下。他内心弱弱地咆哮:‘殿下!您真的只有四阶吗?!我这一拳,就算是六阶巅峰、与我同期的那几个家伙,敢硬接也得落个骨断筋折的下场!这绝不是玩笑!’
生命的层级存在两次至关重要的跃升,第一次在七阶,第二次在十阶。
每一次跃升都是生命本质的蜕变。
他崔斯坦,正是在晋升七阶时完成了第一次生命跃升,并借此契机,凝聚出了这身铁血之“势”。
七阶的他,面对六阶时的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碾压!那是质的不同!
可眼前这位殿下呢?
明明只是四阶,距离第一次生命跃升还隔着三阶的鸿沟,却硬是凭借那诡异而强大的血潜术,以及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对能量和“势”的敏锐洞察力,一次次化解了他的攻势,甚至……开始适应了!
场面上,艾莉诺拉是越打越勇,动作从最初的生涩僵硬,变得越发流畅自然,仿佛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战斗的经验和“势”的奥秘。
而崔斯坦,则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觉得离谱。
‘是,我承认我放了一片太平洋的水……但一个四阶,能跟我打到这个份上,甚至开始摸到我‘势’的运转规律……这种怪物真的存在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压制力,正在逐渐失去效果。
艾莉诺拉的身法不再仅仅是狼狈的闪避,而是开始带着一种预判性的、精准的移动,总能在他“势”的流动中找到那细微的缝隙,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
表面上,他崔斯坦依然在进攻,在压制。
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种压制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僵住了!
他的攻势无法再像开始时那样有效地压缩对方的空间,施加更沉重的压力。
对方似乎找到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存、甚至学习的节奏。
崔斯坦不经想到几天前塞米诺维奇团长找到自己,说让自己去当公主陪练,顺便在日常的时候再负责保护公主。
???
“团长,您没糊涂吧?!当陪练我能理解,毕竟我的实力合适,教导的经验确实也比较丰富。”
“但是……”
“给公主当护卫,你没开玩笑吧?我一个七阶给公主当护卫,我们帝国是找不出来人了吗?”
崔斯坦深刻记得下一步的场景。
塞米诺维奇团长直接靠在椅子上,然后“不关我的事”“这是女皇陛下的命令”“我不知道啊”一脸的泼皮无赖的相貌。
并在最后二句“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得去”“我亲爱的徒弟,你也不想……(省略以下200字内容)”中,崔斯坦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
回到现在,崔斯坦集中全部注意力在战场上,在脑中紧急开始分析。
对方似乎找到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存、甚至学习的节奏。再这样下去,这场指导战的性质恐怕就要变了……
崔斯坦眼神一凝,心中暗道:‘不能再这样温水煮青蛙了。殿下,您的天赋远超我的想象,那么……请接我这一招!看看您能否真正理解,‘势’亦可化形!’
他决定,将“势”的运用,再提升一个层级。他要看看,这位妖孽般的皇储殿下,其极限究竟在哪里!
崔斯坦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决断。他明白,若再维持现状,这场指导战将失去其磨砺的意义,反而可能让殿下滋生轻视之心——尽管她本人未必如此想,但这不符合他作为陪练和护卫的职责。
‘必须让她见识一下,‘势’的真正可怕之处,并非仅仅是压迫!’
他眼中精光一闪,周身那铁血、锐利的“势”骤然产生了变化!
不再是无差别地笼罩全场,那无形的力量开始以他为中心,剧烈地收束、凝聚!
训练场中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陡然减弱了大半,但艾莉诺拉却瞬间寒毛倒竖,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致命的危机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只见崔斯坦并未再次凝聚血剑,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随着他的动作,那被高度凝聚压缩的“势”,竟然在他掌心上方显化出了模糊的形态——那并非实体,也不是能量,而是一种更加抽象、更加接近“概念”的存在!
它扭曲了光线,让那片空间看起来如同一个微型的、不断旋转的血色漩涡,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锋芒。
“势”之化形——【破军·锥】!
这不是战技,也不是魔法,而是将他那“一往无前,破阵摧锋”的铁血意志,通过“势”极度凝练后,形成的某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攻击概念”!
“殿下,小心了!”
崔斯坦低喝一声,右手向前轻轻一推。
那枚由“势”凝聚而成的血色漩涡,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
它速度看似不快,却仿佛锁定了空间,无视了距离,给人一种无论如何闪避都必然会被击中的恐怖错觉!
它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那股极致的“破”之意念撕裂,留下一条短暂存在的真空轨迹。
艾莉诺拉瞳孔骤缩!血潜透视运转到极致,她“看”到了!
这一次,不再是能量流动的破绽,而是对方那股凝聚到极点的“意志”本身,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直刺而来!
这已经超出了纯粹能量对抗的范畴,更涉及到了精神与意志层面的碾压!
不能接!也接不住!
她的直觉在疯狂报警。这一击,远比之前所有的攻击加起来都要危险!
如果被正面击中,即便有血潜术强化,她的防御也会像纸一样被轻易撕开!
闪避的念头刚升起,就被那无形的意志锁定所粉碎。
‘怎么办?!’
生死危机(尽管是模拟的)面前,艾莉诺拉的思维速度飙升到了极限。
积累的物理知识、对魔法的解析理解、血潜透视的洞察、以及刚刚对“势”的初步感悟,在这一刻如同沸腾般在她脑海中碰撞、交融!
“能量……意志……空间锁定……是了!他的‘势’化形后,高度凝聚,范围变小,但其核心的意志指向性也更强,反而失去了大范围压制时的‘圆融’!就像将力量集中于一指,威力暴增,但覆盖范围也急剧缩小!”
“他锁定的‘点’是我的当前位置!只要我在被击中前,脱离这个‘点’……不,不完全脱离,哪怕只是大幅度偏离,这高度凝聚的一击也未必能灵活转向!”
这些分析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就在那血色漩涡即将临体的刹那——
艾莉诺拉做出了一个超出崔斯坦预料的举动。
她没有向后或向左右闪避,而是双足猛地发力,身体如同违背惯性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不是后退,而是向前、向侧面——几乎是擦着那血色漩涡的边缘,悍然突进!
“嗤——!”
血色漩涡擦着她的肩膀掠过,那凝聚的“破”之意志,即便只是被边缘波及,也瞬间撕裂了她肩部的衣物,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但艾莉诺拉成功了!她以轻伤为代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击!
并且,她此刻的位置,已经突破了崔斯坦因全力操控【破军·锥】而略显空虚的中近距离防御圈!
“什么?!”崔斯坦心中巨震,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近乎搏命的方式,破解了他这自信的一击。
而艾莉诺拉,忍着肩头的刺痛,眼眸中却燃烧着更加炽烈的火焰。
她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蕴含着全身力量与部分精神力的一拳,直捣崔斯坦因惊愕而微微暴露出的空门!
这是她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击!
崔斯坦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七阶骑士,惊愕只是一瞬。他立刻回神,仓促间架起手臂格挡。
“嘭!”
拳臂交击,发出一声闷响。崔斯坦身形微微一晃,便稳住了。
艾莉诺拉这凝聚全力的一击,并未能对他造成实质伤害,但其蕴含的力量和那份决绝的战意,却让他再次动容。
两人一触即分,再次对峙。
训练场内一片寂静。
崔斯坦看着前方微微喘息,肩头渗血,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的皇储殿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赞赏,甚至有了一丝……期待。
他缓缓散去掌心的“势”,周身那凌厉的气息也收敛了起来。他对着艾莉诺拉,第一次,不是出于礼节,而是发自内心地,微微颔首。
“殿下,今天的对战,到此为止吧。您……做得非常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
这位皇储殿下,不仅仅是血脉尊贵,其战斗天赋、临场应变以及那股永不服输的韧劲,都让他看到了某种……超越常理的可能性。
塞米诺维奇团长那个看似无赖的任务,或许,并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么简单。
保护这样一位殿下,恐怕未来……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