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恶鬼就好了。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起因是早晨照常骑着单车上学,经过通向学校的小道时,被路过的黑色汽车毫不留情地溅了一身水。
虽然下雨天想玩水是人之常情,但司机先生也太不把路过的一般高中生当一回事了,完全没有道歉或者查看状况的意思,飞驰着就离开了。
我可是被淋了一身水被迫回家换衣服,导致迟到受训了啊
所以说,这种人就该让恶鬼缠住,狠狠折磨拷打吧。
“恶鬼的作用只有这么点也太可怜了。”
娇慵的女声突然传进了我的脑袋。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偷听别人的想法。”
我猛地坐起身看向门口。
身穿淡蓝色睡衣的女孩懒散地靠在门框旁,怀里抱着一大罐红色的麦丽素。
“我没有偷听哦,是它自己找上我的。”女孩捏起一粒抛进嘴里,“要吃吗?”
“不要。”我果断地拒绝。甜味的食物统统ng。
“好吧。”女孩带着惋惜的口吻,自顾自地走向我的床边坐下。
“是用你夹在漫画书里的钞票买的,还想着如果你也能一起吃的话,我多少会安心些呢。”
“如果觉得不安心就不要擅自动别人的东西啊。”
我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棕褐色的长发下是白皙的皮肤与挺俏的鼻梁,樱色的嘴唇随着咀嚼上下起伏,总的来说是一张相当可爱的脸蛋。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纯黑的眸子像是蒙着雾的深潭一般宁静。
大概是因为听了太多别人的心声会厌烦吧。
女孩是我的妹妹,前不久刚满十六周岁的女子高中生。
同时也是能听见别人内心言语的超能力者。
没错,不是读心专家或者心理医生之类的据说能看破别人内心的职业人员,而是货真价实的、在我张嘴吐槽之前就能提前笑出声的超能力者。
——虽然她没有这么做过。
说起来,连超能力都存在的话,鬼啊妖怪啊什么的会出现也很正常吧。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好奇。
“你有没有听见过一些奇怪的声音啊?”
“比如?”
“比如…呃…鬼叫?”
女孩扭头看着我,“是说你玩游戏时候的动静吗”
“哎…是幽灵啊,红衣女鬼明白吗,翻着白眼索命的那种。”
“没有,再怎么说幽灵也太超现实了。”
只有你没资格讲这话。
不过我打游戏的时候真的有很吵吗?明明对音量都有严格把控的来着。
“说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晏弥雨平时不太会进我的房间,说要为青春期男生保留隐私,聊天一般是通过手机对话,毕竟我们的时差常常对不上。
虽然才16周岁,但是我的妹妹已经成为一名糟糕的尼特一年了——当然是玩笑,只是她向学校申请了居家学习,因为身体原因的确已经一年没有去学校学习过了。
因为超能力的缘故,那些嘈杂纷繁的声音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的耳边,乱七八糟的信息持续不断地涌进大脑,使得她几乎无暇做事,只能承受着他人内心的唉声叹气或是怨气怒火。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种影响的强度在学校尤甚,可以听见的心声范围几乎包括了一整个校园。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只好暂时休学。在家里只需要忍耐同居一栋楼的邻居的心声就好了,而且,为了尽可能少听,晏弥雨已经成功实现了昼夜颠倒,在半夜的时候活动。
“白天的时候江桐过来了一趟,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晏弥雨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黑色的玛瑙手链递给我。
“江桐?”我疑惑地接过手链。
江桐家之前和我们是邻居,父母忙于工作的时候我和妹妹常去江桐家蹭饭,逢年过节两家还会一起聚餐,可以说是关系相当亲密的邻里了。但是上初中后,江桐父亲因为工作原因搬离白城,就没再见过她了。
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不过我们小时候关系可是相当好,经常一起在小区里溜达玩耍。江桐运动神经很发达,印象很深的是小时候跟小伙伴一起玩鬼抓人,她当鬼时总能把我们全都逮住。
说起来,这就是那个吧?轻小说男主必定会有的那个,青梅竹马的角色。
“不过,她怎么会来这里?又搬回来了吗?”
晏弥雨微微蹙眉,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我没有见到她,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开门之后在门口看见的这个。”
我愣了愣。
这么神秘?
“她还说什么了吗?”
“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生日礼物,让你每天戴着不许偷懒,否则狠狠地打你的屁股。”晏弥雨无感情地复述道。
靠。
我下意识地一哆嗦。
猛然想起来小学的时候因为运动上赢不了江桐,所以总喜欢嘴欠试图找回场子,每次把她讲红温了就被追着猛揍,现在还能回想起屁股上隐隐发烫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江桐还真是没变啊,我有些感慨,能对许久未见的朋友保持从前的熟络态度也是相当厉害的能力。
我打亮着手里漆黑的手链,十六颗浑圆的黑玛瑙每一颗都如墨水般深沉,流转间仿佛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挺好看的。
手链我会天天戴的,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被打屁股。
“我先回去咯。白天没睡好回去躺一会。”晏弥雨打着哈欠起身离开。
“拜拜。”我望着手链随口应了句。
每天戴着不许偷懒…否则揍我…
我回想着江桐的话。
咦?
她要怎么知道我偷没偷懒,难道说她真搬回来了?
要是搬回来怎么会不来见一面呢?说起来,白天也没有跟弥雨见面诶。有点奇怪。
而且隔壁屋子的灯一整晚都没亮过,所以她只是经过这附近吗..
揍我也只是吓唬我的吧,我笑了笑,往床上躺去。
被人惦记的感觉还不赖。
江桐…我闭着眼睛回想她的样子,只觉得面容有些模糊,算起来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了。五年诶,就算再见到她我也未必能一眼认出她来吧,毕竟青春期的五年变化还是非常明显的。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缓缓戴上手链,就在戴上手腕的一刹那,一股冰冷的寒意袭来,仿佛渗进骨髓,激得我汗毛微微一立。但也就那么一瞬,很快便消失了,仿佛只是个错觉。
夜色浓郁,摸着手链,我突然希望能再和江桐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