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帮你敲诈到了

作者:不是少女了 更新时间:2025/10/20 1:47:42 字数:3806

夏优子的双腿像是被灌满了铅,又像是被点燃了火,魔族身体带来的力量非常强劲,但优子还是感觉在燃烧自己的极限。

她完全不顾自己此刻的狼狈——披风被火焰箭矢灼烧出数个焦黑的破洞,边缘卷曲,露出底下那件更为羞耻的、几乎遮不住什么的鸦羽内衣;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灰尘和擦伤的血痕,尤其是手臂上被火焰擦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那头乌黑的长发早已凌乱不堪,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和脸颊,最显眼的,还是她头顶那对白色山羊角,以及身后那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桃心尾尖都显得有些萎靡的粉色尾巴。

她像一颗失控的粉色流星,在午后的街区横冲直撞。

“砰!”一个水果摊被她撞翻,橙子、苹果滚落一地,摊主的惊呼被她甩在身后。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轿车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尾巴尖停下,司机想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但看见是一只魔族后又紧紧关上了车窗,她却只留下一阵带着硫磺味的风。

“啊!怪物!”有女生尖叫着抱在一起,惊恐地看着这个头顶双角、衣衫不整、狂奔而过的魔族。

闪光灯不断亮起,路人们或惊恐、或好奇、或厌恶地举起手机,记录下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恐慌如同涟漪般在她经过的路径上扩散开来。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大的混乱。肺部像是要炸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片赤焰,远离那个如同战神般不可战胜的红色身影。

就在她感觉双腿即将失去知觉,意识也开始模糊的时候,莉莉安的声音如同清泉般在她心间响起,带着一丝清明的意味:“小优子,可以停下了。那个红头发的……没有追来。”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夏优子的脚步猛地刹住,身体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用手撑住旁边一个冰冷的公共饮水机。

她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她艰难地回头望去,来时的街道一片混乱,人们惊魂未定,指指点点,但确实……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热魔力跟上来。红莲没有追来。

“哈……哈……逃……逃掉了……”她在心里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她。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差点让她直接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身旁的景象。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可爱的草莓图案连衣裙,原本手里拿着的、粉色的、点缀着彩色糖粒的冰淇淋,此刻正掉在地上,融化成一滩黏糊糊的液体。

小女孩张着嘴,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看就要放声大哭。她显然是被夏优子这副突然出现、状若疯魔的尊荣给吓坏了。

不远处,几个路人停下了脚步,举着手机,对着她这边拍摄,交头接耳,脸上带着看戏的表情。还有记者模样的的人正匆匆赶来。

这混乱、这注视、这弱小者纯粹的恐惧……种种画面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夏优子心中积压的所有情绪,被追杀的求生欲、家被毁掉的愤怒、身为魔族却无法掌控命运的屈辱、对变身魔女后身着服装的羞耻、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眼前这正常人类世界的嫉妒和破坏欲。

她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着的、那根刚刚凝聚出来的粉色皮鞭武器,鞭身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呼应着她不平静的内心。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发出一阵尖锐而癫狂的笑声:

“岂不闻,天无绝魔之路!”

“嚯嚯哈哈哈哈——!!!”

笑声在略显空旷的街头回荡,充满了嘲讽、发泄和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绝望。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污垢,划出滑稽的痕迹。

小女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狂笑彻底吓懵了,连哭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小脸煞白。

“不准哭!”夏优子猛地收住笑声,对着小女孩厉声大喝,声音因为之前的狂奔和狂笑而有些沙哑撕裂,配上她此刻魔族的容貌,更显得狰狞。

小女孩浑身一颤,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哭声给咽了回去,只剩下细小的、压抑的抽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喂喂,小优子,欺负小孩子可吸取不到什么绝望情绪哦?”莉莉安的Q版形象从夏优子的肩头冒了出来,双手叉腰,虽然语气带着调侃,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玩闹到此为止了。魔法少女可不是单独行动的,她的同伙,很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这里的动静太大了,我们得立刻离开!”

夏优子瞬间清醒过来。是的,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红莲虽然没追来,但不代表安全了!她看了一眼地上融化的冰淇淋和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被求生的本能压下。

“明白了!”她低喝一声,不再理会周围的视线和闪光灯,身形一闪,如同灵猫般钻进了旁边一条堆满垃圾桶、散发着霉味的狭窄小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阴影深处。

与街区短暂的混乱相比,夏优子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此刻是一片彻底的死寂和破败。

焦黑的木头和断裂的砖石堆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熏味和魔力残留的焦糊气息。

原本就不甚坚固的墙壁被红莲的长枪扫塌了大半,客厅和玄关几乎化为一体,暴露在夕阳之下。仅存的一些家具——那个用硬纸板糊成的茶几、几把同样简陋的小板凳,都已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还有优子最为心念的冰箱,优子家中最为值钱的物件,已经破碎不堪了。

地面一片狼藉,水渍混合着灰烬,泥泞不堪。

佐藤优香静静地站在废墟边缘,身上那件研究员风格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这片残垣断壁,看不出太多情绪。

红莲站在她身旁,赤红色的战甲上沾染了灰尘,失去了些许光泽。

她低着头,赤红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双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沉默持续了良久,只有风吹过废墟发出的呜咽声。

终于,红莲抬起头,看向佐藤优香,这位优子的家人,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羞愧和痛苦,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很抱歉……优子她……”

佐藤优香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懵懂和疑惑,她微微歪头:“优子她怎么了?”刚才优子她,不是被你打飞了吗?

红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难以启齿。

在她的认知里,刚才那个与她激战(单方面殴打)、拥有魔族特征,行进恶劣的魔族,和那个在教室里努力微笑着的黑发同学夏优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她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正是这种认知的割裂,让她此刻的愧疚更加深重,而向夏优子的家人道歉。

“优子她……怎么了?”佐藤优香再次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红莲痛苦地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烁,她艰难地吐出话语,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我以为……那里是魔族的据点……我……我没能保护好她……她可能……已经……”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遇害”两个字重若千钧。

佐藤优香脑中飞速运转。那天,在体育馆事件后,红莲曾向她保证会救回夏优子,那时优子还是暗夜蜜拉手中的假人质。

后来,源小云确实找到了优子,并将她带回了博士的实验室。难道……源小云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红莲?看红莲这副悲痛欲绝、深信优子已遭不测的模样,佐藤优香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或许是信息传递出了差错,总之,红莲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心中念头百转,但佐藤优香脸上却露出一丝强忍悲痛的坚强,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试图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的语气说道:“也许……也许优子她没事呢?那孩子……一向运气不错……”

这话听在红莲耳中,却更像是家属不愿接受现实的自我安慰,让她的羞愧之情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对不起……”她重复着,声音带着哽咽,“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冲动和无能……如果我当时能更冷静一点……如果我能认清自己……”

佐藤优香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英姿飒爽、此刻却脆弱不堪的魔法少女,一时之间,竟真的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该说些什么呢,演员和场景已经布置好了…

‘你也只是个背负着沉重责任的孩子,失去的痛苦是真实的,不该如此苛责。’或者‘优子被你害死了!你还毁了她的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亦或者‘优子身陷险境归根结底是魔族所为,你只是履行职责,虽然手段激烈,但初衷并非恶意。’

佐藤感觉怎么说都有点奇怪,反正优子还活着,也不能直接到处跟别人说她死掉了,大家一起来悼念吃席吧。

最终,佐藤优香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混合着悲痛、无奈和一丝希冀的表情,她选择了最能引发红莲愧疚和补偿心理的方式。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红莲因为压抑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扫过周围的废墟,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哀伤:

“……过去的事情,再追究谁对谁错,也没有意义了。现在……能把优子的家,修缮好吗?这间屋子,虽然破旧,却是她……唯一的念想了。如果连这里都没了,那孩子……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这番话,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红莲愧疚的闸门。她顺着佐藤优香的目光看去,那烧黑的灰烬、破碎的墙壁、空空如也的房间……优子同学,原来一直生活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吗?连一张像样的桌椅都没有……她过去的日子,该有多辛苦?而自己,竟然连她这最后的容身之所都……

强烈的同情和负罪感如同巨石般压在红莲心头。她猛地抬起头,赤红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仿佛找到了救赎的唯一途径:

“我一定会办到的!”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会用最好的材料,请最好的工匠,把这里恢复原样……不,要比原来更好!更温暖!更坚固!”

她看向佐藤优香,眼神诚恳无比,“还有您……优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以魔法少女红莲的名义起誓,我会代替优子,照顾您,保护您!优子她……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您能好好的……”

佐藤优香听着红莲这番发自肺腑的承诺,尤其是那句“在天之灵”,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但她很快控制住表情,只是露出一抹带着哀伤和感激的、复杂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在心里,对着那个不知正在何处逃亡的魔族少女说道:

‘优子,听见了吗?你的抚恤金和新房,我帮你敲诈到了。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平静的活下去,别辜负了这位魔法少女小姐的一片心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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