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我知道了……你先放手……”夏优子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认命。
“好好好！”山井从善如流地松开手，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加灿烂。她立刻进入状态，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领班，拍了拍手，语气变得干脆利落：“那么事不宜迟！既然答应了，就是我们梦幻茶会的一员了！首先，得给你量一下尺寸，定制工作服！”
“啊？现在？工作服？”夏优子还没完全从“这就成员工了”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当然！我们店可是很专业的！女仆装怎么能不合身呢？走走走，跟我来员工休息室！”山井不由分说，再次展现出她那不容拒绝的引导力，揽着夏优子的肩膀，就把她往咖啡馆深处带。
穿过忙碌的吧台区域，推开一扇印着“Staff Only”的门，里面是一个不算太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有简单的衣柜、沙发、小桌子和一面全身镜。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咖啡渣的味道。
山井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式的软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表情。“来，站直，放松。”她示意夏优子站在镜子前。
夏优子有些别扭地照做了。
山井开始熟练地为她测量胸围、腰围、臀围……冰凉的软尺贴在单薄的校服上，山井的手指偶尔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身体，让夏优子忍不住微微绷紧。
尤其是当山井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用专业人士的口吻喃喃自语：“嗯……比例很不错嘛，很有潜力……这套制服穿起来效果一定很好……”的时候，夏优子总觉得这话里似乎夹杂着一些不那么专业的、个人欣赏的意味，让她耳根有点发热。
“好了！”山井飞快地记下最后几个数字，满意地点点头，“尺寸我记下了，明天就能把基础款的工作服准备好。到时候再根据实际穿着微调。”
测量完毕，山井并没有立刻放夏优子走，而是拉着她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坐下，开始讲解“员工须知”。
“首先，欢迎你加入梦幻茶会大家庭！”山井的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我们店呢，虽然看起来是女仆咖啡馆，但核心是卖食物的！我们的餐品和饮料才是主打，是要靠味道留住客人的。女仆服务……嗯，算是特色增值项目，增加一点趣味性和互动性，但不是主要收入来源。你可别以为我们是靠卖萌赚钱的黑店哦！”她特意强调了这一点，似乎想打消夏优子可能存在的某些顾虑。
夏优子点了点头，这点倒是让她稍微安心。如果主要靠食物质量，那听起来确实更像一家正常的主题餐厅。
“你的基本工作内容就是点单、送餐、收拾桌子、保持区域整洁。当然，作为女仆服务员，和客人的基本互动是需要的，比如微笑、礼貌用语。至于那些特定的表演服务……”山井指了指外面，“是属于高级定制服务，需要客人额外付费点选的，不是对每个客人都要做。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适应程度慢慢学习，不强求一开始就掌握。”
山井看了看手表，说道：“现在差不多快到傍晚的中高峰时段了，客人会多起来。你今天刚来，也不用急着上岗，可以先留下来，参观一下店里的具体运作，熟悉熟悉环境。怎么样？”
夏优子想了想，反正自己现在也无处可去，留下来看看也好，至少能更清楚地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点了点头：“好的，山井老板。”
“叫我山井姐就好啦！”山井笑着纠正道，然后指了指外面，“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想了解的，可以随时问绿萝，她是老员工了，很可靠。”
说完，山井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休息室，似乎要去准备高峰期的忙碌。
夏优子稍微坐了一会儿，也起身走了出去。她看到绿萝——那位绿发狐耳的看板娘，正站在门口附近，姿态优雅地迎送客人。夏优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个……你好，绿萝小姐。山井姐说，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你。”夏优子稍微有些拘谨地开口。
绿萝闻声转过头，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训练有素的、甜美而恰到好处的微笑，狐耳还配合地轻轻抖动了一下：“你好，新来的同事。我是绿萝，请多指教。”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语气温和，但夏优子能感觉到，这种温和背后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距离感，并不像山井那样外放和热切。
“我是夏优子，请多指教。”夏优子也回以礼貌。
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夏优子没有立刻问什么问题，而是选择先观察。绿萝似乎也明白她的意图，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夏优子悄悄挪动脚步，靠近连接前厅和后厨的传菜口。她好奇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后厨比她想象的要干净明亮，各种厨具摆放整齐。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标准白色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女子正在灶台前忙碌。她有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侧脸线条分明，看起来十分干练。似乎察觉到视线，她转过头，正好对上夏优子好奇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甚至能看到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她朝夏优子挥了挥手中的锅铲，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立刻专注于翻炒的动作，手法娴熟，锅铲翻飞间带着一种力量感。
“那是我们店的主厨，妙君。”山井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夏优子身边，介绍道，“她的手艺可是我们店的招牌哦！你今天吃的猪排饭就是她的杰作。”
这时，无名一端着空盘子走进后厨，看到夏优子，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熟练地将脏盘子放入洗碗机，又端起准备好的新菜品走了出去。
夏优子环顾四周，心里默默数了数：老板山井，看板娘兼服务员绿萝，服务员无名一，主厨妙君。一个店……只有四个人吗？在高峰期能忙得过来？
她带着这个疑问，走到前厅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开始认真观察。
随着时间推移，店里的客人果然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看起来都是附近的上班族，有独自一人来享用晚餐的，也有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咖啡馆里充满了餐具碰撞的轻响、低声的交谈和食物的香气。
夏优子注意到，无名一和绿萝的工作确实如山井所说，主要是点单、送餐和收拾。她们穿梭在桌椅之间，动作麻利，态度礼貌。
大部分客人也只是正常点餐、吃饭，并没有要求什么特殊的女仆服务。送餐时，她们会简单地说一句“请慢用”，但并没有像之前对她那样做出特别的动作或台词。眼前的景象，让夏优子越发觉得这更像是一家装修风格独特、氛围温馨的普通餐馆，先前的种种可疑猜测，似乎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在靠近窗户的一桌，坐着三位穿着OL套装的年轻女性。她们似乎已经用餐完毕，正在悠闲地喝着饮料聊天。其中一位突然朝着正在附近收拾桌子的绿萝招了招手。
绿萝微笑着走过去：“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那位OL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绿萝酱，能不能……给我们来一下那个服务嘛？没有绿萝酱的祝福，我们感觉今天的工作运气都不会好了呢……拜托啦！”另外两位OL也配合地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样子。
夏优子竖起了耳朵。服务？什么服务？
只见绿萝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公式化的无奈笑容，用清晰的、但绝不会引起客人反感的语气说道：“非常感谢各位姐姐大人的喜爱！不过，特别应援服务是需要额外点选的哦，需要加500日元/次呢。”
“加钱？没问题！”那三位OL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兴奋地点头，其中一人已经拿出了钱包。
绿萝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更加灿烂和真诚了些：“好的，非常感谢！请稍等片刻！”
然后，夏优子就看到了让她有些无语的一幕。绿萝稍微整理了一下裙摆和头发，走到桌旁一个相对宽敞的位置，面对三位OL，脸上换上了一副更加“萌系”的表情，双手比出复杂的心形手势，身体随着某种节奏轻轻摇摆，用比平时更加甜腻、带着唱腔的语调开始表演：
“喵~♪充满元气和幸运的绿萝魔法~注入！注入！给三位最可爱的姐姐大人~！愿你们今天工作顺利，笑容满满，遇到的客户都是天使哦~！Fight！Fight！啾~！♡”
一套动作和台词行云流水，明显是经过反复练习的。虽然夏优子觉得羞耻度爆表，但那三位OL却看得双眼放光，一脸陶醉，仿佛真的被注入了什么神奇能量一样，在绿萝表演结束后还热烈地鼓掌。
“噗……”夏优子忍不住扶额。好吧，看来她确实想简单了。这家店……确实有它不寻常的一面。不过，这种服务明码标价，自愿消费，倒也算是一种……独特的经营之道？至少比强迫所有员工对每个客人都这样要好吧。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山井老板也坐不住了。她脱下那件略显花哨的外套，换上一条干净的围裙，竟然也亲自投入到忙碌中。她时而帮忙点单，时而到后厨协助出餐，动作居然十分熟练老道，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看来这家店能经营下去，她这个老板也是亲力亲为的。
夏优子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自己却无所事事，渐渐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就像个局外人，与周围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当无名一端着沉重的托盘从她身边经过时，夏优子忍不住轻声叫住了她：“无名一。”
无名一停下脚步，投来询问的目光。
“那个……我看大家都很忙，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先回去了？”夏优子说道，她感觉再待下去只会更尴尬。
无名一看了看周围，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好。我会告知山井姐姐的。”她的语气平静，似乎对夏优子的离开并不意外。
“嗯，我知道了。”夏优子松了口气，起身悄悄从侧门离开了梦幻茶会。
走出咖啡馆，傍晚微凉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
她站在街边，看着霓虹初上的城市，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就这么……找到工作了？虽然过程有点莫名其妙，地方也有点奇怪，但至少，她有了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和收入来源。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佐藤优香发了条消息：【佐藤小姐，我找到一份工作了，在一家餐馆做服务员。】
消息发出去后，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收到回复。她收起手机，决定先回源小云家。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处。
佐藤优香已经回到自己的公寓中。
“找工作？服务员？”她低声念道，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回复：【那很厉害了。】
发送成功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心疼。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繁华的夜景。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自己出去打工赚钱了吗……”佐藤优香喃喃自语。她想起自己给夏优子的那张银行卡，以及上面那个她当初出于某种（现在想来可能过于苛刻的）考虑设定的“每月限取四万日元”的限制。
“每月四万……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或许够用，但她还要日常生活……看来还是太少了。”佐藤优香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一丝懊悔，“都怪当初我对魔族的偏见太深了……总觉得需要一些约束和限制，担心她拥有太多自由和资源会失控……”
她回想起在研究所时，自己对夏优子那些小心翼翼的监控和试探。现在想来，那个小魔族除了有点贪吃、有点傻乎乎、偶尔会因为魔力失控闹点小麻烦之外，本质上只是个渴望过普通生活、有点孤单的孩子罢了。
“结果现在倒好，逼得小魔族要自己跑去打工受苦了……”佐藤优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原本的计划是慢慢引导和观察，确保夏优子能平稳融入社会，甚至暗中为她安排一些更轻松、更安全的机会。没想到夏优子动作这么快，自己就找到工作了，虽然听起来只是普通的餐馆，但还是让她放心不下。
“得想办法……稍微放宽一点限制才行。或者，看看能不能通过别的途径，给她一些支持……”佐藤优香陷入沉思。
另一边，夏优子已经回到了源小云和天束源小雨的家。
她用源小云给的钥匙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小云？博士？我回来了。”她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来源小云可能还在外面执行任务，而那位宅女博士天束源小雨，大概率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沉浸在科学研究的世界中，对外界不闻不问。
夏优子也懒得再去仔细寻找了。今天上午被那位叫红莲的魔法少女找上门，被单方面的殴打，那实打实的攻击和压迫感，还是让她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神。下午又走了那么多路，经历了咖啡馆那一番情绪起伏，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又累又困。
她踢掉鞋子，也顾不上换衣服，像一只耗尽电池的玩偶，直接瘫倒在那张她无比眷恋的、柔软得像云朵一样的巨大沙发上。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放松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包裹。沙发承载着她的重量，发出细微的、令人安心的吱呀声。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的阳光和电子元件混合的味道。
几乎是在脑袋沾到柔软靠垫的瞬间，强烈的睡意就征服了她。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意识迅速模糊。外面的世界、工作的烦恼、魔族的身份、未来的不确定性……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被这片柔软的温暖所隔绝。
她蜷缩起身体，嘴里发出无意识的、满足的咕哝声，很快就沉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