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体状态下感受到的那股夹杂着生命急速流逝的绝望能量，如同冰锥刺入夏优子的意识核心，让她瞬间从那种诡异的满足感中惊醒。不！这不是她想要的收割！
“回去！立刻回去！”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
几乎是意念闪动的瞬间，她的灵体以一种近乎撕裂的速度被拽回本体。躺在床上的夏优子猛地睁开双眼，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额发。她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翻身下床，体内那股新获得的、属于莉莉丝的沉静魔力伴随着强烈的意念涌动！
“变身！”
幽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魔族形态的夏优子已然出现，桃心尾巴焦躁地甩动着。她甚至没看清方向，直接撞开窗户，凭借着契约增强后的感知和对那股绝望能量源头的锁定，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夜色中的某个方向。
“喂喂！小优子！你干嘛去？大晚上的发什么疯？”莉莉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Q版的身影浮现在她肩头，被高速移动带来的风吹得银发乱舞。
“出人命了！”优子言简意赅，声音因焦急而紧绷，“那个叫美慧的女人，她真的自杀了！”
“哈？不至于吧？”莉莉安歪了歪头，一脸难以置信，“咱的绝望种子顶多让人做做噩梦，情绪低落几天，哪有那么大的威力？肯定是她本身就想不开！”
优子没工夫跟她争辩，全力催动魔力，速度快得在身后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几个起落后，她精准地落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公寓楼前，那股冰冷的绝望感正是从其中一个单元散发出来的。
“是这里！”优子冲到门前，传统的门锁在她此刻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魔力凝聚于拳锋，猛地砸向门锁部位！
“砰！”一声巨响，门锁连同周围一小片门板应声碎裂。巨大的声响立刻引来了隔壁邻居愤怒的咆哮：“大晚上的搞什么？！拆家啊？！有没有公德心！”
优子充耳不闻，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公寓内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感。她凭借着魔族的夜视能力，一眼就看到了客厅边上挨着厨房的那台的冰箱。
她冲过去，猛地拉开冰箱门——刺骨的冷气扑面而来，只见那个名叫美慧的OL蜷缩在清空的上层隔断里，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美慧小姐！”优子心中一紧，连忙将她从冰箱里抱了出来。触手一片冰凉，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试图用手指扣她的喉咙催吐，但对方毫无反应。
“莉莉安！怎么办？怎么把她吃下去的东西弄出来？”优子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用魔法呗。”莉莉安倒是很淡定，飞在半空指挥道，“你把她倒立着提起来。”
优子虽然觉得这姿势有点怪，但还是照做了，双手抓住美慧的脚踝，将她头下脚上地提离地面。
莉莉安伸出小手，指尖亮起微光，一股无形的魔力波动笼罩住美慧的腹部。“看咱的！”她意念一动，只见美慧喉咙一阵剧烈的蠕动，“哇”的一声，混合着酒精、药片和胃液的污秽物从她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形成一滩狼藉。
莉莉安看着那团东西，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打了个响指，一团小小的黑色火焰闪过，那些污秽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气味都一同净化了。
优子小心翼翼地将美慧平放在冰冷的榻榻米上，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连忙扯过旁边的床褥将她紧紧裹住。她不断摇晃着美慧的肩膀，焦急地呼唤：“醒一醒！美慧小姐！快醒过来啊！”
“她体温太低了。”优子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依旧冰冷，心跳虽然微弱但还存在。
莉莉安在一旁撇撇嘴，随手用魔力在空气中点燃了一小团幽紫色的火焰，火焰并不炙热，却散发着温暖的能量，驱散着周围的寒意。
就在这时，隔壁那个被吵醒的邻居终于忍无可忍，“哐当”一声打开门，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他妈的！到底是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找死是吧？！”一个穿着背心、身材壮硕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话音未落，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一个长着角和尾巴的“怪物”转过头来。
他还没来得及惊叫，优子心烦意乱之下，反手一拳，精准地砸在他的下巴上。男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两眼一翻，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吵死了。”优子嘀咕一句，随手弹了一颗微小的、带着昏睡效果的魔力种子到男人身上，确保他能“安静”地睡到天亮。然后她继续关注着美慧的情况。
在魔力火焰的温暖下，美慧青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优子用手探了探她的颈动脉，心跳比刚才有力了一些。
“你就是为了救她？”莉莉安悬浮在优子面前，双手抱胸，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一个自己都不想活了的人类？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还暴露行踪？”
优子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美慧，同时向莉莉安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大统领，你给我的那种绝望种子……真的不会让人走向极端吗？”
“怎么会？”莉莉安信誓旦旦，“咱在魔界用这招收割了成千上万年，那些魔族同僚们不都活蹦乱跳的？顶多心情不好几天。这明显是这个人类自己的问题，心理太脆弱了！”
“那……被收割之后，通常会有哪些症状？”优子追问。
莉莉安想了想，说：“也就是精神不振几天，像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有点萎靡。但绝对不会致死！咱可以保证！”
优子闻言，心情复杂地看向美慧。就在这时，美慧的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和涣散，聚焦到优子那张非人的脸庞上时，愣了几秒，随即露出一抹苦涩而释然的笑容，虚弱地咳了一声，说道：“原来……我是来到了地狱吗？看来……自杀果然上不了天堂啊……”她的精神状态显然还非常糟糕。
优子看着她这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心中一软，连忙将她身上那颗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被更强烈的绝望覆盖的魔力种子收了回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具有安抚力，轻轻说道：“睡吧，大姐姐，这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醒来就没事了。”
然而，美慧却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优子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直勾勾地看着优子，眼神空洞：“你……你不是应该带我走吗？地狱的恶魔……来接引我了？”
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留在人间了啊？”
美慧似乎被这句话触动，挣扎着转动眼珠，借着幽紫色魔力火焰的光芒，模糊地辨认着周围的环境——熟悉的廉价家具，斑驳的墙壁，散落在地上的空啤酒罐……这里……还是她那个令人窒息的小公寓！
她没死？！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她。短暂的茫然过后，一股更深的绝望和疯狂涌了上来。她猛地挣脱优子的手，一言不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敞开的窗户冲去，竟是想要再次跳楼！
“喂！”优子反应极快，桃心尾巴如同有生命的绳索般瞬间弹出，精准地缠住了美慧的腰肢，在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的惊险时刻，将她硬生生拉了回来。
“放开我！让我死！”美慧在优子怀里拼命挣扎，涕泪横流，绝望的哀嚎令人心碎。而优子又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新的、更加浓烈的绝望能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虽然微弱，但依旧被她体内的契约本能地吸收了一丝。
优子将她轻轻放回榻榻米上，但这次不敢再松开尾巴的束缚。美慧挣扎无果，似乎耗尽了力气，瘫软下来。她默默地起身，走到墙边，啪一声打开了房间的灯。
刺眼的白炽灯光照亮了狭小的公寓，也照亮了优子完整的魔族形态，以及她脸上那混合着担忧和无奈的表情。
美慧倚着墙壁，眼神空洞地望着优子，平静得可怕，仿佛一潭死水：“是你救的我吗？恶魔小姐。”
优子拉了把椅子坐下，尾巴依旧松松地圈着美慧的脚踝，点了点头：“是啊。你……为什么要自杀呢？”她试图理解。
美慧嗤笑一声，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阻止我自杀呢？恶魔？难不成……”她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是想来‘榨取’我的？像传说里的魅魔那样？”
优子闻言，额头顿时冒出几道黑线，连忙摆手：“打住！我才不是漫画书里那种奇怪的魅魔！我是正经魔族！”虽然她自己也不太确定正经魔族该是什么样。
“那你图什么？”美慧追问。
优子想了想，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你死了，你的家人……会伤心的吧？”
“哼，可笑。”美慧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厌恶，显然对家人这个词反应激烈。
优子看她的表情，明白这条路行不通。她挠了挠头，有些无理地说道：“总之，你不能死！我……我还要在你身上收割绝望能量呢！你死了我去哪儿收？”
美慧闻言，竟然笑了出来，笑声苍凉而绝望：“哈哈……是啊，活着继续被你们收割，确实很绝望了。”
优子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一心求死的样子，感到十分棘手。她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死呢？”
美慧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这人间的日子，压得我喘不过气，只想死。”
优子似乎明白了：“压力太大了？”
美慧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沉默。
优子看着她，认真地问：“如果我走了，你是不是还会毫不犹豫地去自杀？”
美慧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