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优子又一次尝试凝聚核心,即将成功的刹那——
“吼——!!!”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带着山林霸主气息的猛兽咆哮,毫无征兆地从山林深处传来!声音距离似乎不算特别远,穿透层层树林,清晰地回荡在空地上空!
“啊!”夏优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好不容易凝聚到一半的魔力核心瞬间溃散,魔力在体内一阵乱窜。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难以抑制的热流从小腹猛地涌起!
糟糕!要变身!
她慌忙想要压制,但受惊之下心神失守,根本控制不住!
紫黑色的光芒从她身上一闪而逝,额角传来微微刺痒感,软乎乎的尾巴噗地一下从尾椎骨处钻了出来,魔女形态瞬间完成!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边也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和魔力波动。优子扭头看去,只见美慧也被那声虎啸惊到,魔力失控,身上同样闪过幽粉色的光芒,完成了魔女变身。
两人以魔女形态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
“老、老虎?”优子声音有点发颤,尾巴不自觉地紧紧缠住了自己的腰。这山里还有老虎!?
美慧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优子说:“优子……我们现在是魔女诶。不是普通人类了。”她这话既像是对优子说,也像是在对自己打气。
对啊!夏优子一愣。我是魔女!我有魔力!我会变身!虽然战斗力可能不怎么样,但总比手无寸铁的人类强吧?一只老虎……而已,咱们一个滑铲那不是顺便弄她啊?
她刚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鼓起一点勇气——
“呜嗷——!”“嘶——!”“咯咯咯——!”“唳——!”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此起彼伏的、各种各样的野兽叫声、禽类鸣叫声,从山林四面八方传来!有的凶狠,有的尖锐,有的怪异,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声音似乎比刚才更近了!而且听声音,绝对不止一种动物!
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勇气,瞬间被这百兽齐鸣的场面击得粉碎!
“怎、怎么这么多?!”夏优子脸色刷白,下意识地往美慧那边靠去。美慧也好不到哪里去,翅膀都紧张地微微收拢起来。
“我们……我们回去找夜代前辈吧?”美慧提议,声音带着不确定。
“对对对!回去!”优子立刻点头如捣蒜。什么修炼,什么魔力核心,现在保命要紧!
两人慌忙起身,也顾不上解除变身,辨明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就往回跑。
然而,恐惧冲昏了头脑,加上山林里地形复杂,树木长得又都差不多,她们跑了没几分钟,就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是、是这条路吗?”优子喘着气,看着眼前一条似曾相识又好像完全没走过的小径,满心茫然。周围都是高大相似的树木,早已失去了参照物。
“我……我记得刚才路过那棵分叉的树……”美慧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但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那棵?我怎么觉得刚才也看到过差不多的?”优子更慌了。
两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又在树林里乱转了几分钟,非但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反而感觉越走越深,周围的树木越发高大茂密,光线也变得更加昏暗。
“美慧姐,我们……”优子一回头,话卡在了喉咙里。
身后,空空如也。
刚才还跟在她身后的美慧,不见了!
“美慧姐?美慧姐!”夏优子心脏猛地一缩,压低声音呼唤,不敢太大声,生怕引来那些听起来就很可怕的野兽。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
她试着通过契约链接感应,链接还在,但另一端传来的情绪是相似的慌乱和迷茫,位置感却很模糊,显然美慧也迷路了,而且可能离她不远,但在茂密的树林里看不到彼此。
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这个认知让恐惧感瞬间放大了十倍。夏优子独自站在昏暗的林间,耳朵里充斥着各种不知名的声响,总觉得黑暗的树丛后面随时会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紧紧抱住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魔女形态带来的那点安全感此刻荡然无存。
“米拉……雫……美慧姐……莉莉丝……”她小声念叨着,声音带着哭腔。肩头的莉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隐去了身形,可能是觉得丢人?,连个吐槽的人都没有。
我是魔女哎!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带着点自嘲和恼火。夏优子,你是个魔女!契约者是魔族大统领!你现在变着身,长着角拖着尾巴,居然在这怕人间的野生动物?太丢人了!传回魔界会被笑死的!莉莉丝大人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是啊,太丢人了。她可是魅魔,是纯正的魔族!是玩弄人心和梦境的饿馍,怎么能被几只动物吓得六神无主?
“不怕,不怕……”她开始自我安慰,“动物一般怕火,怕大声音……我、我有魔力,虽然不强,但点个小火苗吓唬一下应该可以吧?对,可以的……”
反复给自己打气后,夏优子感觉心跳没那么快了,手脚也恢复了一点力气。胆子似乎变大了一点点。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寻找出路,或者至少找到同伴。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始呼唤,既希望能被听到,又怕惊扰到太多东西。
“美慧姐——你在哪儿——?”“雫——能听到吗——?”“米拉——我们迷路了——”
声音在林间传开,有些空洞的回音,但没有得到任何人类的回应。倒是有几声鸟叫似乎因为她声音的打扰而停了下来。
她一边谨慎地移动,一边继续呼唤,同时努力辨认方向。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往山坡上方走。脚下的坡度逐渐变陡,树木也开始变得稀疏。
又走了好一阵,拨开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
她竟然走到了一处山顶!
这里树木稀少,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让夏优子惊讶的是,脚下出现了一条明显是人工铺就的、由不规则石板拼接而成的小路!石板缝隙里长着青苔和杂草,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路的基本形态还在。
有人迹?
优子精神一振,连忙沿着石板路向上走去。这条路蜿蜒着通向山顶最高处。
很快,一座建筑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一座看起来颇为古旧、甚至有些破败的单层木结构房屋,样式有点奇怪,不像普通民居,倒有点像……庙宇?房屋不大,飞檐翘角,瓦片残缺了不少。
屋子前面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立着一个石质的、像小亭子一样的东西,里面似乎放着木牌和香炉,看起来像是祈福或供奉的场所。空地和石板路周围的杂草有被简单清理过的痕迹,虽然不算整齐,但显然不是完全荒废。
这里有人!优子心中一喜,恐惧感消散大半。她心神稍定,连忙解除魔女变身,恢复了人类模样,快步向那座小庙走去。
“请问——有人吗?”她站在庙前的空地上,扬声喊道。
无人应答。只有山风吹过破旧屋檐发出的呜呜声。
优子有些疑惑。路边的草有人清理,庙宇虽然旧但整体结构完好,不像完全废弃的样子。怎么会没人呢?
她走到庙宇正门前。两扇对开的木门虚掩着,上面朱漆剥落,露出木头的原色。
“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她又喊了一声,同时伸手,轻轻推开了木门。
“嘎吱——”
木门发出酸涩的声响,向内打开。
庙内光线昏暗,只有从门和窗户透进来的些许天光。优子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内部的景象。
然后,她整个人僵在了门口,大脑像是全部的褶皱都被抚平一般。
庙宇内部空间不大,正对着门的是一方石砌的简陋神坛。然而,神坛上供奉的东西,却让优子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正中央,主位之上,赫然是一尊高度约两米左右的石质雕像!那雕像的造型……头戴荆棘编成的冠冕,双臂伸展,身后是十字架的形状,面容悲悯而肃穆。
这已经够奇怪了,但更诡异的还在两边。
主位雕像的左侧,供奉着一尊盘膝而坐、手结法印、面容慈祥的……佛陀石像!石像表面甚至还有淡淡的金漆残留。
而主位雕像的右侧……竟然立着一个与真人等比例大小、涂装精致、栩栩如生的……魔法少女手办!?那手办穿着粉白色战斗裙装,手持星星法杖,摆出经典的变身姿势,脸上洋溢着标准的甜腻笑容。在这个昏暗古朴的山间小庙里,显得格外突兀、荒诞、甚至惊悚!
圣人、佛陀、魔法少女……这三种风马牛不相及,竟然被并排供奉在同一座山间小庙的神坛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魔地方?!邪教基地?精神病人的秘密据点?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恶趣味?
巨大的困惑和隐隐的不安取代了找到人烟的喜悦。夏优子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有、有人吗?”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再次询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庙内昏暗的角落。
庙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异样的气息——不是风,而是一股温热的、带着淡淡腥臊味的……喘息气流?吹拂在她的后颈上。
夏优子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回头——
“吼……”
低沉的、充满压迫感的喉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
一张布满黄黑条纹、狰狞巨大的兽脸,填满了她整个视野!琥珀色的竖瞳冰冷地注视着她,锋利的獠牙从翻起的嘴唇中露出,胡须微微颤动。最令人绝望的是它的体型——这头老虎,目测肩高就超过五米!简直像一辆大卡车堵在庙门口!它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啊——!!!”极致的恐惧让夏优子发出短促的尖叫,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惊恐地向后挪去,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神坛基座,退无可退。
老虎,不这种程度应该称之为虎妖,虎妖她并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她,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仿佛在审视这个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老虎宽阔的额头上,一团火红色的影子轻盈地一跃,落在了优子面前不远的地面上。那是一只皮毛光滑如缎的赤红色狐狸,体型比普通狐狸大上一圈,尾巴蓬松,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拟人化的、近乎戏谑的光芒。
这还没完。
“窸窸窣窣”、“扑棱棱”、“嘶嘶”……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庙宇的门口、窗户、甚至破损的屋顶传来。
一只接一只的动物,如同接受了无声的召唤,出现在这座小小的庙宇内外。
矫健的花豹从门口一侧踱入,幽绿的眼睛闪着寒光。粗壮的蟒蛇从房梁上垂下头颅,信子吞吐。成群的乌鸦落在窗棂和屋檐上,黑压压一片。野猪哼唧着堵住了另一侧去路。甚至还有鹿、山羊、兔子等食草动物,它们安静地站在外围,眼神却同样直勾勾地盯着庙内唯一的人类。
食肉的、食草的、飞行的、爬行的……掠食者与猎物此刻诡异地和平共处,将这座小小的庙宇围得水泄不通。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跌坐在神坛前、吓得魂飞魄散的夏优子身上。
这一幕超越了常识,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和恐怖。夏优子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只能徒劳地咽着口水,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不,不能坐以待毙!
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恐惧的冻结,她猛地想起手腕上的手环!源小云给的!有通讯功能!可以求救!
她几乎是扑倒在地,用颤抖的手指拼命去点触、滑动那光滑的金属表面,想要激活全息屏幕,发送求救信号。
就在淡蓝色的光芒即将亮起的刹那——
一只覆盖着赤红色绒毛、带着粉色肉垫的爪子,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力道不大,却精准地阻止了她的动作。
是那只红狐狸。
它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极近的距离,狭长的眼睛近距离看着优子,里面倒映出优子惊恐万状的脸。那眼神……太像人类了,带着探究、好奇,甚至一丝……玩味?
“吱。”它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不行哦”。
最后的希望被掐灭,绝望和某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滚开!!!”
夏优子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喝,一直被恐惧压制的魔力如同决堤般轰然爆发!
粉色的魔力光芒冲天而起,额角刺痒再现,尾巴唰地弹出!魔女形态瞬间完成!不仅如此,这次变身在极端情绪的刺激下似乎比以往更加完整,魔力在她手中自发凝聚、拉长,化作一条由纯粹幽紫色能量构成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长鞭!
“啪!”
长鞭在空中抽出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幽紫的电弧在鞭身上跳跃。
夏优子魔女形态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背靠着冰冷的神坛,右手死死攥着那根魔力凝聚的长鞭,鞭梢指向地面,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庙宇内外,数十双动物的眼睛,依旧静静地看着她。空气凝固,只剩下少女急促的喘息和野兽低沉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