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生机盎然，正是乞丐上街要饭的好时候。
没有雨水，也不干燥，空气中弥漫着来自大地肥土和嫩草的清香，真是让人放松舒适。
就得是这样的季节，这条街道上的行人才会越来越多，所施舍的人才会越多啊。
只需“叮”的一声，一枚不大不小的银币就被丢进了我的破瓷碗里，我连忙向我施舍的人说着感谢，而眼睛则有意无意的瞄着她的面容。
眼前施舍的小姐穿着昂贵的礼服，脸蛋保养的稚嫩光滑，纤细的手匐在胸前，犹如太阳东方升起所耀眼的金黄色眼瞳，担忧的表情只不过增添几笔面部的美色。
端详些许，原来是个富小姐，怪不得能施舍给我一枚银币，光是一枚银币就够我用上一个月的了。
“愿神保佑你，拿着钱去买点吃穿用的吧。”
“感谢你的施舍，愿神保佑你，尊贵的小姐。”
寻着那位小姐渐渐隐没在人群中，我左右打量了几遍行人，在没人注意的实况下把银币放在嘴里。
“软硬适中，是好银币。”
把放在嘴里的银币拿了出来，放在用来装钱的小布袋里，再把布袋放在衣衫的内兜里。
我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要是让附近的混子发现了，掠夺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要挨一遍揍。
唉，作为一名乞丐，还是太难了啊。
话虽如此，今天可是实打实的赚到了，这一块银币光是买烙饼都能买上七八十个，接下来的温饱问题就不用愁了。
想到之后的一个月不用担心温饱了，我便很惬意的靠坐在墙根上，两只手缩回袖子里，稍微小睡一会。
都当成乞丐了，当然是要及时行乐，小钱够了就要休息了吗，休息不好乞讨可没有什么力气了。
会不会被偷钱，完全不会在意，应该不会真有人会穷到抢乞丐的钱吧。
不会吧？
悄悄把要饭的瓷碗往脚旁挪了挪，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
“别睡了死鬼，赶紧给爷起来！”
一击踢踹把我的晨睡中断了，这一脚是直接踹在我的脑袋上的，导致我视线恍惚，看不清踹我的是谁，甚至被踹的恶心想吐。
我揉了揉眼睛，直到我看清眼前人的装束，双腿自觉的跪在面前，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军爷，对不起，对不起…碍了你的眼…”。
我面前的被称为军爷的男人，则是当地维持治安的宪兵队长克里斯，如果惹恼了这位军爷，可是会被直接斩死在街头的。
“你们这种人真是让我难办啊，不交钱就在这里乞讨，真当我们宪兵队是吃干饭的？”
随即克里斯又给了我一耳光，跟在其身旁的宪兵也不禁大笑起来，而我只能爬起来陪着笑脸继续认错。
我没有办法，为了活着只能苟延残喘的低头认错，哪怕被揍一顿能同意在这乞讨个两三天我也愿意。
在这个城邦里，尊严是最不值钱的，唯有权利和财力才是最受人尊敬的。
“我说，你还要赔笑脸到什么时候，我刚才的话是不是没有听清楚啊？”
克里斯厌恶的表情让我冷汗直流，我颤颤巍巍的把瓷碗里的几十枚铜币端在面前。
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把那枚银币交出去，实在不行只能逃跑了。
“军爷，我现在手里只有这么多钱，你看看你老人家宽容一下，给贱民留个活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贱民我一般见识。”
“嗯，可以……”
我顿时大喜过望，便点头一直道谢，我希望克里斯能就此饶我一次。
但是我发现我还是太天真了。
“把你内兜里的那枚银币交出来的话，我说不定真会饶你一次呢。”
我猛的抬起来头看着克里斯得逞的奸笑，克里斯没做任何指示，旁边的两个宪兵把我的胳膊架了起来。
“你俩把他拖进巷子里，我要让他知道欺骗宪兵的代价。”
然后我被粗暴的扔在地上，撞击的疼痛感还没消去，紧接着几个宪兵并对我拳打脚踢。
我除了把身子缩成一团，我做不了任何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内心里不断的对其诅咒和咒骂。
我恨这些宪兵，我恨欺压过我的所有人，我诅咒他们生不如死，我要把他们撕碎，生啃他们的血肉，摧毁他们所热爱的一切，我恨这世界的不公……
我紧紧的咬着牙，忍耐着身上不断袭来的疼痛，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嘲笑的话，我都要忍住，仅仅是为了有一天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了好了，该干些正事了。”
克里斯把我内兜里的钱袋子掏了出来，留了一个铜币丢在地上。
“今天我心情不错，要不然按惯例我会把你两条腿的筋全挑了，今天随便割一条就行了。”
“唔嗯……”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打散架了，就连宪兵拿刀把我的左腿的筋割了，我也做不了什么，身体就像一滩烂泥完全动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畜生离开了，我用还能动的右手擦了擦头流下的血，另一只手已经被打的断掉了。
身体根本动不了，稍微缓了一会儿，用右手臂挪动着身体爬到了墙根下，把那一枚铜币攥在手心里。
“这样子乞讨说不定还能多讨点钱……也许吧…”
我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心脏也跟随着透不出一丝光明的天空死了。
水珠滴落在脸上，细雨也紧接着来，洗刷着干了的血，头部神经也阵阵刺痛。
“该起来了啊，要不然卖面包的可要走了……”
我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抽出两块木板和一根粗木棍，还有破烂的布条。
两木板和布条用来固定断了筋的腿和脚底，粗木棍则是用来支撑行走，对于瘦骨嶙峋的我来说，粗木棍够用来支撑身体的重量了。
做完这一切，我身体靠在墙面，依靠着墙面和木棍的支撑点，咬着牙快要力竭时站了起来。
我大口喘着粗气，稍微靠在墙面歇了一会，空气的潮湿让我的脑袋分不清眼前的虚与实，以至于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忘了。
“要买面包……去处…那边的森林有个破败的祭坛……去那吧…”
我本就是居无定所，唯一的念想就是活着，或许是长久以来的仇恨，才让我不想去死。
我咬着牙憋着一口气，往那个祭坛走。
路上碰上个未收摊的面包摊，摊主看我可怜，给了我远超一铜币的一整块面包，事已至此我只能微微低头致谢，继续朝着祭坛赶路。
走过街道，走出城镇，进入茂密的黑色森林，寻着之前在树上留着的标记，走入了黑不见光的地洞。
沿着充满着潮湿泥土味的通道前进，在到达闪着亮光的通道终点之后，身体像不受控制的木偶滚落在祭坛旁的石柱上。
最后的力气用尽了，疲惫不堪的眼皮仿佛要遮挡着祭坛上空的巨大窟窿，视线则转向祭坛中间供奉的神像。
“看来我是要死了啊……明明还没向欺压我的人复仇，就要与世长辞了吗……我不甘心…”
我呜咽的哭出了声，右手握着怀里的面包捏了一块放在了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好甜的面包啊，可惜以后吃不到了呢…”
我闭上眼睛，身边的一切感觉都在离去，世间唯有安静。
“你 想 复 仇 吗 ？
你 怨 恨 这 个 世 界 吗 ？
你 想 杀 戮 吗？？？！”
我的大脑突然晃现这三句话，极致的悲愤欲绝使我不加思考的，充斥着这一生所吼出的低沉声音:
我要毁了这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