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两声呼唤，像两道来自不同次元的催命符，让莉莉丝瞬间头皮发麻。
她甚至能脑补出格莱娅那副“我只是来谈工作”的平静脸和薇欧拉那双写满“求收留”的湿漉漉眼睛。
开什么玩笑！大晚上的，孤女寡女共处一室……不对，是孤女寡女×2共处一室！
这像话吗？她恶役领主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门外的两人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
薇欧拉吓得耳朵一抖，差点跳起来。格莱娅倒是稳如泰山，只是扶了扶眼镜，手里果然拿着一个新的卷轴。
“大、老大……”薇欧拉小声叫道，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外面……有奇怪的声音……我有点怕……”
格莱娅同时开口，语气平稳无波：
“关于明日药圃作物的交叉授粉效率与土壤魔素适配性，我认为需要调整方案，这关系到后续……”
“停！”莉莉丝抬手打断她们，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且不耐烦，“薇欧拉，你是战士，不是宠物！区区风声有什么好怕的！回你自己房间去！”
薇欧拉的耳朵和尾巴瞬间耷拉下去，碧眼里蒙上一层水汽，小声嗫嚅：“……哦。”
莉莉丝硬起心肠忽略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转向格莱娅，语气更冲了：
“还有你！格莱娅！大晚上的讨论什么授粉！明天天亮了再说！本王女要休息了！”
格莱娅脸上看不出丝毫被呵斥的尴尬，只是平静地收回卷轴：
“明白了。那么，请您好好休息。”
她微微欠身，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个急着讨论学术问题的人不是她。
说完，她竟然真的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莉莉丝愣了一下，这么听话？这不符合格莱娅的人设啊？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格莱娅走到失落的薇欧拉身边时，脚步微顿，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音量“自言自语”：
“独自一人确实容易不安，尤其是刚脱离危险环境。据说适当的陪伴有助于缓解焦虑，提升忠诚度……当然，这只是学术观点。”
薇欧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点，偷偷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
我就知道！
格莱娅说完，径直离开，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莉莉丝看着眼前因为格莱娅一句话又重新燃起希望的薇欧拉，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赶她走，好像显得自己这个老大特别不近人情，而且好像真的被格莱娅说中了会降低忠诚度？让她进来？绝对不行！
她咬咬牙，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她指着门边的一块地毯，硬邦邦地说：“……怕就在门口守着！本王女准许你当今晚的哨兵！这是重任，懂吗？”
薇欧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亮了，尾巴唰地竖起来摇晃：“是！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她立刻挺胸抬头，像得到无上荣耀一样，欢天喜地地在那块地毯上坐下，一副誓死守卫门口的架势。
莉莉丝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松了口气。
总算……勉强解决了？就是感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第二天一早，莉莉丝打开门，差点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绊倒。
薇欧拉居然真的蜷缩在地毯上睡着了，听到动静立刻惊醒，跳起来精神抖擞地喊：“老大！早上好！门口一切正常！”
莉莉丝看着对方那明显没睡好却异常兴奋的样子，那句“你傻吗”硬是憋了回去，只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药圃开垦计划如期进行。城堡后方那片荒地比想象中更难对付，碎石和顽固的树根盘踞其中。
莉莉丝挽起袖子（虽然裙子没袖子可挽），准备亲自上阵展现一下龙族的力量。
薇欧拉也干劲十足地拿着工具在旁边等着。
“哼，让开点，看本王女的。”
莉莉丝瞄准一块半埋在地里的大石头，运气用力——
“轰！”
石头是飞出去了，但带起的泥土也劈头盖脸扬了她一身，连嘴里都进了点沙土。
“呸！呸呸！”莉莉丝狼狈地吐着沙子。
“老大！你没事吧！”薇欧拉立刻冲过来，下意识就想用手帮她拍掉脸上的泥土。
莉莉丝赶紧后退躲开：“别动！本王女自己来！”
她手忙脚乱地擦拭，脸涨得通红。
格莱娅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不知何时站在了田埂上，手里拿着图纸：
“莉莉丝大人，您的力量输出方式或许可以更精准一些。建议尝试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爆发，而非大面积宣泄，这样可以减少能耗和……附带损害。”
莉莉丝憋着一口气，无法反驳。
她瞪了格莱娅一眼，按照她的提示，再次尝试。
效果确实好了点，但控制力量需要更专注，反而更累了。
薇欧拉则在一旁努力地用爪子（人形状态）和工具刨着较小的石头和树根，干得满头大汗，却时不时偷看莉莉丝，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看她干活是什么享受。
休息间隙，莉莉丝坐在一边喘口气。
薇欧拉立刻凑过来，递上一个水囊：“老大，喝水！”
莉莉丝确实渴了，接过来喝了一口。
薇欧拉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有点蔫了吧唧的野果子，献宝似的递过来：“老大，这个给你吃！我早上摘的，很甜！”
莉莉丝看着那个卖相不怎么样的果子，又看看薇欧拉那副期待表扬、尾巴摇成螺旋桨的样子，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默默地接过果子，咬了一口——酸得她五官差点皱在一起。
“……还行。”她硬着头皮咽下去，把剩下的果子塞回给薇欧拉，“赏你了。”
薇欧拉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励，开心地接过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果子，毫不犹豫地吃掉了，还眯起眼一脸幸福：“谢谢老大！”
莉莉丝：“……”
这狼娃子是不是味觉有点问题？
格莱娅则拿着测量工具，在开垦出的土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蹲下捻起一点土壤仔细观察。
然后她会走到莉莉丝身边，非常自然地将沾了泥土的手伸过来：“莉莉丝大人，您看这片区域的土壤魔素活性似乎偏高，或许适合种植荧光草，您觉得呢？”
那沾着泥的手几乎要碰到莉莉丝的鼻子。莉莉丝下意识后仰，胡乱点头：
“嗯嗯嗯，你决定就好！”
格莱娅这才收回手，继续去测量。
一整天下来，莉莉丝感觉自己像是在同时进行两场战斗：
一场是对抗顽固的土地，另一场是对抗两位以不同方式让她心率失调的部下。
她累得腰酸背痛，身上沾满了泥土，比打魔物还狼狈。
直到夕阳西下，一小片像模像样的药圃总算初具雏形。
格莱娅将筛选过的种子小心翼翼地播撒下去。
“第一阶段完成。”格莱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接下来就是日常维护和等待发芽了。辛苦您了，莉莉丝大人，您的力量贡献不可或缺。”
她的夸奖听起来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薇欧拉也凑过来，脸上脏兮兮的，却笑得很灿烂：“老大最厉害了！”
看着那一片被平整好的土地，以及两个虽然方式古怪但确实在努力帮忙的部下，莉莉丝心里那点郁闷和别扭忽然消散了一些。
虽然过程曲折，但事业总算推进了一步……吧？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这种小事当然不在话下。回去了回去了，累死了。”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一点。
晚上，莉莉丝泡在好不容易烧热的洗澡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总算能清净一下了……
然而没过多久，门外就又响起了脚步声。
“莉莉丝大人，关于药圃的轮作计划……”
“老大！我找到几个更亮的石头放在你门口了！”
莉莉丝把整个脑袋埋进水里，咕咚咕咚吐了一串泡泡。
这日子，没法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