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个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像一道冰冷的烙印，灼烧着莉莉丝的视线和神经。龙血契痕……格莱娅深夜探视时停留在她手臂上的目光……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恐惧之后，是滔天的怒火。她竟然被如此算计！血液、训练、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接触……难道全都是为了这个？！
但愤怒很快被更深的寒意取代。她现在重伤未愈，实力大打折扣，薇欧拉对格莱娅言听计从，圣剑是个不靠谱的话痨。直接撕破脸，她毫无胜算。
必须隐忍，必须调查清楚！
莉莉丝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地用绷带边缘将那个纹路重新盖好，决定将计就计，看看格莱娅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清晨，格莱娅准时端着药碗和早餐出现。她的神态、动作与往常毫无二致，依旧是那副冷静专业的军师模样。
“莉莉丝大人，该换药了。”她将托盘放在床头，伸手过来。
莉莉丝这次没有躲闪，但全身的肌肉都处于警戒状态。她紧紧盯着格莱娅的动作，尤其是她的眼睛。
格莱娅熟练地解开绷带，检查伤口愈合情况。当绷带褪到手臂中段，即将露出那个纹路所在的位置时，莉莉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格莱娅的目光只是例行公事般扫过那片皮肤，并未多做停留，仿佛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她开始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异常。
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这纹路只有自己能看见？莉莉丝心里疑窦丛生。
“恢复情况良好，炎症已经消退。”格莱娅包扎完毕，语气平稳，“按照这个速度，再静养两三天，您就可以进行小幅度的活动了。”
“哼，总算能动了。”莉莉丝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单纯因为卧床而不耐烦，“整天躺着，骨头都要生锈了。”她暗中观察着格莱娅的反应。
格莱娅推了推眼镜：“康复需要耐心。过早活动不利于伤口愈合。如果您觉得无聊，我可以再找几本书来。”
“不用了！”莉莉丝立刻拒绝，生怕她又找来什么夹带私货的“参考资料”。她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这次受伤，感觉身体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龙族的恢复力似乎比以前更强了点？”
她紧紧盯着格莱娅，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格莱娅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点了点头：“这是正常现象。高位龙族在遭遇危机时，血脉潜力会被进一步激发，恢复力增强是表现之一。我之前给您的药剂中也含有促进细胞活性的成分，可能与您的龙族体质产生了协同效应。”
解释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莉莉丝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军师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叮！调查任务进度：25%。获得线索：格莱娅对纹路的存在未表现出异常，可能具备隐藏能力或该纹路具有特定触发/可见条件。】
进度缓慢，莉莉丝有些焦躁。她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
机会很快来了。下午，薇欧拉又跑来汇报巡逻情况（主要是想找莉莉丝玩），格莱娅正好也在房间内记录数据。
莉莉丝看着薇欧拉那双清澈的、满是对自己和格莱娅信任的碧眼，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也可能是愚蠢的）试探计划成形了。
“薇欧拉，”莉莉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带着点不耐烦，“过来，本王女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偷懒。”
薇欧拉立刻欢快地跑到床边，像只等待检阅的小狗。
莉莉丝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故作自然地揉了揉薇欧拉的头发，然后手指看似无意地滑向她后颈的衣领下方——如果格莱娅真的通过龙血对薇欧拉做了什么，那里是绘制符文或留下痕迹的常见位置之一。
她的动作很快，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格莱娅。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薇欧拉后颈皮肤的瞬间，格莱娅正在书写的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零点一秒，笔尖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微小的墨点。虽然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但莉莉丝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有反应！
薇欧拉对莉莉丝的举动毫无所觉，反而享受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老大，你摸得我好痒哦~”
莉莉丝迅速收回手，心脏狂跳。她强作镇定：“嗯，没偷懒。去玩吧。”
“好耶！”薇欧拉开开心心地跑了。
房间里再次剩下两人。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格莱娅放下笔，推了推眼镜，看向莉莉丝，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您似乎对薇欧拉格外关心。”
莉莉丝心里一紧，面上却嗤笑一声：“她是本王女捡回来的，自然要看紧点，免得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带坏了。”她意有所指。
格莱娅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请放心，我对培养‘单纯的战斗力’没有兴趣。薇欧拉的忠诚源于您自身的魅力，而非其他手段。”
这话听起来像是澄清，但又仿佛在暗示什么。莉莉丝摸不准她的意思。
“最好如此。”莉莉丝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她。心里却翻江倒海。格莱娅肯定察觉到了她的试探！刚才那个停顿就是证明！
接下来的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格莱娅依旧尽职尽责地照顾莉莉丝，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能将人看透的观察感更强烈了。莉莉丝则时刻保持着警惕，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接触，都像是在雷区跳舞。
晚上，格莱娅照例送来安神的药汤。莉莉丝看着她将碗放在床头，突然开口：“格莱娅。”
格莱娅动作一顿，看向她。
莉莉丝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对‘龙血契痕’了解多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抛出这个核心问题。房间里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格莱娅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她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沉默却让莉莉丝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她用那惯有的、平静无波的语调回答：“那是一种流传于上古龙族与眷属之间的、早已失传的强制性契约魔法。据说能以龙血为媒介，在灵魂层面打下烙印，使眷属绝对服从，甚至扭曲其意志。由于其邪恶性和不稳定性，早已被列为禁忌。”
她解释得清晰而客观，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历史知识点。
“您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格莱娅反问，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莉莉丝紧紧盯着她，试图从那深潭般的眼眸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失败了。格莱娅的表现完美得无懈可击。
“……没什么。”莉莉丝移开目光，端起药碗，将微苦的药汤一饮而尽，“只是在一本杂谈上看到，随便问问。”
格莱娅没有再追问，接过空碗。“请好好休息。”
她转身离开，关上门。
莉莉丝靠在床头，感觉身心俱疲。格莱娅太擅长伪装了。直接质问看来是行不通了。
她抬起自己的左臂，隔着绷带轻轻触摸那个隐藏的纹路。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点更直接的“意外”吧。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一个或许能逼格莱娅露出马脚的、带着风险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