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片被规则能量摧残过的草地恢复生机，听起来像园丁的活儿，而不是一位立志成为恶役之王的龙公主该做的事。莉莉丝对着那片蔫头耷脑的草皮发了半天呆，感觉自己像个对着枯木念经的傻瓜。
“所以，我该怎么做？对着它们说‘快长’？”莉莉丝没什么好气地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几步远，拿着记录板的格莱娅。
“更精确的说法是，用您的意念，辅以规则能量，引导并加速其内在生命循环的‘秩序’。”格莱娅推了推眼镜，语气一如既往地像在宣读说明书，“您可以尝试将能量凝聚于指尖，轻轻接触草叶，在脑海中构建其从土壤汲取养分、进行光合作用、细胞分裂生长的完整过程模型，并‘请求’能量协助这一过程。”
莉莉丝听得头大。构建生长模型？她连这草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硬着头皮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悬在一株最蔫的小草上方。她努力回想生物学知识（谢天谢地，前世还是个高中生），脑子里拼凑出阳光、水、叶绿体、线粒体之类模糊的概念，然后调动起那丝让她又爱又恨的规则能量。
“长……快点长……”她在心里默念，试图让能量变得“温和”一点。
规则能量倒是听话地流向了指尖，但效果……那株小草猛地哆嗦了一下，像是被电击了，原本只是发蔫的叶子瞬间焦黄卷曲，然后“噗”的一声，化作了一小撮灰烬，风一吹就没了。
莉莉丝：“……”
格莱娅在记录板上划了一下：“指令过于模糊，能量输出带有关联性负面情绪（急躁），导致规则能量解读为‘加速衰败进程’。失败。”
莉莉丝看着那撮草灰，嘴角抽搐。这玩意比龙息还难控制！
“本王女不干了！”她恼火地站起身，“这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莉莉丝大人。”格莱娅平静地看着她，“无法精细控制规则能量，意味着您随时可能再次引发类似流民事件，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比如，在战斗中，您一个念头，可能让您的武器认为自己是一束花，或者让您的铠甲觉得它应该是一件蓬蓬裙。”
莉莉丝想象了一下自己举着一束玫瑰冲向敌人，或者穿着一身粉白色蕾丝边蓬蓬裙战斗的场景，顿时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产生强烈抗拒与羞耻意念，规则能量活跃度上升2%。请注意，您手边的石块有73%概率在十秒内变成草莓大福。】
莉莉丝吓得赶紧把手从旁边一块石头上拿开，内心疯狂默念：“这是石头！硬的！不能吃！”
石头颤动了一下，表面泛起一丝可疑的粉红色光泽，但最终还是稳住了形态，没有变成甜点。
莉莉丝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她咬着牙，再次蹲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另一株幸存的小草，仿佛它是什么生死大敌。“好！本王女就跟它杠上了！”
接下来的时间，莉莉丝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不是把草烧成灰，就是让它疯狂生长然后瞬间枯萎，有一次甚至让那株草开始绕着圈子跳起了诡异的舞蹈（格莱娅评价：规则能量错误关联了‘庆祝’与‘生长’概念）。
就在莉莉丝快要放弃，考虑要不要直接一把龙息把整片草地烧了图个清净时，格莱娅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
“您的意念太杂乱，充满了‘必须成功’的强迫感。”格莱娅的声音难得的没有带着那种分析腔调，反而显得有点……轻？“规则能量感知到的是您的焦虑，而非对‘生长’本身的引导。”
她伸出手，没有直接去碰莉莉丝的手，而是悬停在她的手背上方。“闭上眼睛。别想着‘控制’，试着去‘感受’。感受阳光的温度，土壤的湿润，还有这株草本身微弱的生命气息。规则能量应该是沟通的桥梁，而不是命令的鞭子。”
莉莉丝疑惑地闭上眼，努力按照格莱娅说的去做。她试着放空大脑，去感受……嗯，今天太阳确实挺暖，地上有点潮，这草……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格莱娅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微凉，柔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格莱娅的手指微微用力，引导着莉莉丝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到了那株小草的叶片。
“现在，将您的能量，想象成一股温暖的水流，缓缓注入，只是帮助它，而不是代替它。”格莱娅的声音近在耳边，低沉而清晰，“想象它正在舒展根系，吸收水分，叶片在阳光下微微张开……”
或许是格莱娅的引导起了作用，或许是这种直接的接触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莉莉丝感觉内心那股焦躁莫名地平复了不少。她顺着格莱娅的引导，小心翼翼地输出一丝微弱的规则能量，脑子里不再想着“快长”，而是模糊地勾勒着一株健康小草该有的样子。
奇迹发生了。
那株原本萎靡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了起来，枯黄的部分褪去，焕发出鲜活的翠绿，甚至比它周围的同伴看起来还要精神抖擞。
莉莉丝惊讶地睁开眼，看着那株焕然新生的小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她成功了？虽然是在格莱娅手把手（字面意思）的指导下。
“成功了。”格莱娅松开了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虽然能量利用效率依旧低下，耗能是自然恢复的五十倍以上，但至少方向正确。这说明通过肢体接触与意念同步，可以有效提升您对规则能量的引导精度。”
莉莉丝还沉浸在成功的微小喜悦中，听到格莱娅后面的话，顿时警惕起来：“肢体接触？你又想干什么？”
“基于刚才的成功案例，我建议将‘接触式引导’纳入常规训练。”格莱娅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草屑，“这对于您下一步学习‘能量铭文’至关重要。”
“能量铭文？”莉莉丝有种不好的预感。
“规则能量的一种高级应用。将特定的‘秩序’意念通过能量固化，形成具有持续效果的符文。”格莱娅解释道，“例如，一个‘坚固’铭文可以强化武器，一个‘恒温’铭文可以保存食物。学习刻画铭文，是锻炼您能量控制精度和意念专注度的最佳方式。”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莉莉丝有点心动。如果能自己给武器附魔……
“但是，”格莱娅话锋一转，“初学阶段，能量流动极不稳定，需要外部引导来稳定符文结构，防止能量反噬或……出现一些不可预知的扭曲效果。”她顿了顿，补充道，“比如，把‘锋利’铭文刻成‘开花’铭文。”
莉莉丝想到了自己拿着一把不断往外冒蔷薇花的剑战斗的画面，立刻打消了独自尝试的念头。
“所以，”格莱娅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计划通的意味，“明天的训练内容：能量铭文基础——‘稳固’符文刻画。由我进行手部引导。”
莉莉丝看着格莱娅那双看起来冷静又可靠的手，想起刚才那株小草，又想想可能冒花的剑，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以及对奇葩效果的恐惧）占据了上风。
“……行吧。”她几乎是认命般地吐出这两个字，“明天什么时候？”
“早餐后，实验室。”格莱娅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请准备好您的手指和……足够的耐心，莉莉丝大人。”
看着格莱娅离开的背影，莉莉丝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名为“格莱娅”的流沙坑，越挣扎，陷得越深。
不过，至少那片草地，有一小块因为她（和格莱娅）的努力，重新绿了起来。
这算……进步了吧？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