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距离”的命令像一道脆弱的屏障，被莉莉丝竖在了自己和格莱娅之间。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是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心态，刻意维持着一种“本王女很忙，闲人勿近”的姿态。
格莱娅倒是严格执行了命令。能量共鸣训练时，她真的找来了一根半米长的导能水晶棒，两人各执一端进行能量传导。刻画符文时，她也只是站在一步之外进行口头指导，不再伸手。
起初，莉莉丝很是得意。看吧，只要本公主态度强硬，这腹黑军师也得乖乖听话！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没有格莱娅手把手的引导和稳定，她的训练进度慢得像蜗牛爬。“锋锐”符文刻了十几个，不是能量中断就是结构崩坏，唯一成功的一个，效果弱得连张纸都划不破。能量共鸣更是惨不忍睹，隔着水晶棒，能量传导损耗巨大，同步率低得可怜，循环测试三次失败了两次，剩下一次勉强维持了十秒就宣告崩溃。
【规则能量控制熟练度提升缓慢，警告：依照当前效率，预计需要147天才能达到基础掌控水平。期间规则能量失控风险依然存在。】
系统的警告像一记闷棍敲在莉莉丝头上。147天？！还要提心吊胆四个月多月？！她等不了！
更让她烦躁的是，看着格莱娅在一旁冷静记录数据、偶尔投来的那种“看，这就是不听专业建议的后果”的眼神（虽然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莉莉丝就是能感觉到！），她就一股邪火往上冒。
偏偏这时候，薇欧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狼娘看着莉莉丝又一次刻画失败的符文，歪着头天真地问：“老大，你为什么不让格莱娅大人像以前那样帮你了？之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成功得快多了！”
莉莉丝被问得噎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本王女的事要你管！去巡逻！”
薇欧拉委屈地“哦”了一声，耷拉着尾巴跑了。
莉莉丝看着薇欧拉的背影，又看看工作台上那一堆失败品，心里那点因为“命令生效”而产生的虚假优越感荡然无存。她感觉自己像个赌气的小孩，明明需要帮助，却为了可笑的面子死撑着，结果搞得一团糟。
格莱娅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布置任务，记录数据，然后准时离开，严格遵守着“保持距离”的命令，甚至比以前更加公事公办，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这种刻意的疏远，反而让莉莉丝更加不自在。她习惯了格莱娅无处不在的“引导”（虽然总是让她心跳加速），习惯了那种被紧密“关注”的感觉（虽然目的是为了研究）。现在突然被冷处理，她心里空落落的，训练时也总是忍不住分神去瞟格莱娅在干什么。
【搭档，你最近有点心不在焉啊。】圣剑一针见血地指出，【是不是在想念眼镜娘那微凉的小手了？】
“胡说什么！”莉莉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在脑内反驳，“本王女只是……只是在思考战略！”
【思考战略需要一直盯着人家军师看吗？我数了，刚才十分钟里你看了她七次。】
莉莉丝：“……” 这把破剑观察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训练再次以失败告终。莉莉丝看着手里那块因为能量失控而裂成两半的练习石，挫败感几乎将她淹没。她泄气地放下刻针，揉了揉眉心。
格莱娅合上记录板，语气平淡无波：“今日训练结束。数据显示，独立训练效率低于预期63%。建议重新评估训练方案，或调整某些……限制性条件。”她说完，微微颔首，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莉莉丝几乎是脱口而出。
格莱娅停下脚步，回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带着询问。
莉莉丝张了张嘴，那句“还是像以前那样引导我吧”在嘴边滚了几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让她主动撤销自己下的命令？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那个……”她眼神飘忽，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既能挽回面子又能达到目的的借口，“……本王女觉得，一直用导能水晶棒效率太低！作为领主，体恤下属是应该的！不能总让你站着指导！所以……所以明天开始，允许你……靠近一点！就一点！这是赏赐！明白吗？”
她越说声音越大，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脸颊却不争气地有点发热。
格莱娅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直到莉莉丝说完，才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您的意思是，撤销之前‘保持距离’的命令，恢复之前的近距离引导训练模式，以提升效率？”
莉莉丝：“……” 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她梗着脖子，强作镇定：“差、差不多吧！主要是为了效率！不是为了别的！”
格莱娅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明白了。感谢您的‘体恤’与‘赏赐’，莉莉丝大人。那么，明天训练照旧。”她微微欠身，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莉莉丝总觉得她那副眼镜后面藏着笑意。
可恶！又被这家伙看穿了！
莉莉丝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格莱娅捏在手里的蚂蚱，怎么蹦跶都逃不出对方的掌心。
第二天，训练恢复“旧制”。
当格莱娅微凉的手再次覆上她的手背，引导着刻针划过石面时，莉莉丝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怀念这种感觉？那精准的控制，稳定的能量流，还有近在咫尺的、带着墨香的清冷气息……
停！打住！莉莉丝你在想什么！她猛地摇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请集中注意力，莉莉丝大人。”格莱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您刚才的能量输出又波动了。”
莉莉丝脸一红，赶紧收敛心神。
在格莱娅的“贴身”指导下，训练效率果然大幅回升。一个上午的成功率堪比之前两三天的总和。莉莉丝看着工作台上那几个线条流畅、光芒稳定的符文，心情复杂。
一方面，为进步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为自己不得不依赖格莱娅而感到一丝憋屈。
午休时，薇欧拉看着那些成功的符文，眼睛亮晶晶的：“哇！老大好厉害！格莱娅大人也好厉害！”
莉莉丝哼了一声，没说话。
格莱娅则拿起一个符文仔细端详，推了推眼镜：“结构完整度85%，能量利用率42%，有显著进步。看来适当的‘引导’确实是必要的。”
莉莉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下午进行能量共鸣训练。格莱娅果然“遵守承诺”，没有使用那根碍事的水晶棒，而是直接握住了莉莉丝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莉莉丝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她试图抽回一点，却被格莱娅稍稍用力握紧。
“放松。”格莱娅低声说，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点，“距离拉近有助于减少能量逸散，这是您允许的。”
莉莉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只能硬着头皮，努力忽略掉手上传来的触感和逐渐同步的呼吸，专注于能量循环。
这一次，共鸣建立得出奇顺利。两人的能量如同交织的溪流，平稳而和谐地运转着。那种玄妙的、仿佛心意相通的感觉再次涌现。
就在循环达到最稳定的时刻，格莱娅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莉莉丝大人。”
“嗯？”莉莉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还沉浸在那种舒适的能量流动中。
“您今天下达的‘赏赐’，我很满意。”
莉莉丝猛地睁开眼，对上格莱娅近在咫尺的目光。镜片后，那双通常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还带着一丝……戏谑？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全红了，大脑一片空白。
格、格莱娅她……她是不是在调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