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吕良突然感觉头有些发晕。
自从那尊八臂佛陀画像对着他喊出乡下人这仨字以后,周遭的一切事物虽然照旧,但冥冥之中,却有某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譬如说,天空中那高傲立在云端的天龙,原本在吕良心中直把它当作神棍怪人,不屑一顾,但如今看来,它的身形却伟岸了许多。
天龙表面不知何时渡上了一层金辉,身后隐隐能看到一樽慧日,为其平添了几分圣洁之色,那张原本带着些阴毒凶狠的脸蛋,此时看上去是无比慈悲和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顶礼膜拜。
它的声音就好像是梵音般,令人心神向往,再恶毒的辱骂也变成了圣洁的佛理。
“城里人……”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出这三字,吕良刹那间觉得自己无比卑微渺小,他低下了头颅。
在尊贵的城里人面前,他这渺小乡下人就好像是一只土里土气的鼠鼠,无论做什么都会引得旁人哄堂大笑。
那八臂佛陀不知何时从云端赤足走下,八臂展开,面颊一半凶恶一半慈悲,双掌合一,口中只听它口中施施然说道:
“不投胎,世间万般皆苦。不投胎,苦海遁入难逃。不投胎,诸事了无生趣。不投胎,浮生只做蝼蚁。”
在它那阵梵音的影响下,吕良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感到认同。
投错坏胎,等于白活。
成了乡下人,从出生就要低城里人一等,享受的医疗、教育、福利待遇都不如城里人,眼界也不如城里人,孤苦活一辈子,注定是给城里人打工的
与其苟且一世,艰难生存,不如早入轮回,下辈子在菩萨照庇下,投成城里人,再不做乡下人……
嗡!
斩钱大剑忽地发出一声剑鸣,让吕良原本呆滞的瞳孔恢复了些清明。
叮!
手机响起支付宝清脆的支出提示音,这又让吕良浑身冷了几分。
在快要将头颅完全低下时,吕良又狠狠咬了咬舌头,舌心的刺痛使他总算恢复了清醒。
他中邪了!他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那人皮唐卡鼓在蛊惑他!
什么城里人乡下人,邺城也是城啊!他也算城爷啊!
再说了,凭什么乡下人就要寻死觅活?乡下人死完了,谁来侍奉城里人?
城里人就生来高贵吗?哪怕是天都的爷,没钱的破落户不照样不如邺城人?
吕良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发现了那只人皮唐卡鼓的不对劲,在它的敲击下,自己的格调层次似乎隐隐降了一层,并且生出了想要自杀投好胎的想法。
好厉害的法宝。
吕良暗暗惊叹道。
如果不是自己意志力足够坚定,恐怕就着了它的道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吕良恢复了清醒,那八臂佛陀又指着吕良说了数声乡下人,脑海里的迷惘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吕良连忙在心里念道数遍现在全球就西牛贺洲在死命生孩子了,万一投成个达利特就得吃了,迷惘潮水才沉默着缓缓褪去。
另一边,天龙也不好受,诅咒之物乃是某些强大的怪人带着怨气死后化为的物品,根据其生前的奇迹力量,死后会衍生出各种特性。
这种物品要比寻常的怪人尸体要厉害许多。
特性各异,强度各不相同,但这些诅咒之物都有同一个特点,即使用它们,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就在天龙使用唐卡人皮鼓的同时,那八臂佛陀的后脑勺,也同样生出一张佛面来,鄙夷而又不屑地在天龙面前小声念叨道:
“破落户,劣等城里人……”
却不如对吕良般,用那八条臂膀指着他,唐卡人皮鼓自然也对天龙生起了诅咒,却不似对吕良那般猛烈,恐怕得用上个七八次,诅咒叠加才差不多有对吕良的功效。
饶是如此,被一个鼓上画着的秃驴骂作劣等城里人,也是明晃晃的羞辱,同样令天龙恼怒不已。
“但只要让那个乡巴佬怪人受到牵制,这都是值得的……”
天龙碎碎念叨着,再看吕良时,却不由地惊出声来:
“怎么可能!别撕!千万别撕!”
吕良没受影响,但被暗戳戳阴了一下也有了几分火气,他手里捏着怪协证书,已经微微撕开一条逢了,甚至缺口还有愈演愈烈的形式:
“啧,真难撕,这玩意外面这层镀得不会是真金吧?”
天龙睚眦欲裂,也不晓得诅咒为何没对吕良生效,看得自己的宝贝怪协证书有了一个口子,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此时也顾不上对付吕良,只管哀求道:
“别撕!这东西宝贵着啊!”
吕良冷笑道:
“不撕,那得看你的诚意……我看你那鼓不错啊。”
他本来是不想要那面鼓的,但现在改了主意,就算自己不要,至少不能再把这面鼓留在天龙身上。
天龙听出了吕良话里的意思,忙将手中人皮唐卡鼓扔了下去:
“好,我给你……别撕了这宝贝!本君拿到它不容易!”
它将唐卡人皮鼓径直地从空中掉下去,鼓面纹着的八臂佛陀猝不及防被丢下云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气的那鼓面纹着的秃驴八只手臂齐齐伸出一根食指,对准天上的天龙一口一个劣等城里人地骂着。
天龙也没去管那件人皮唐卡鼓,诅咒之物虽然珍贵,但是目前,还是怪协的会员更加重要。
再说了,它手上几件诅咒之物,就这鼓使用的代价憋屈,平时天龙看人皮鼓也埋汰的要紧,丢了也不稀罕。
那只鼓就落在了吕良身前数十步距离,天龙死死地盯着吕良,它有准备,只要吕良感去拿那只鼓,它便动用自己的奇迹力量找机会把吕良砸成碎片:
“鼓我送你了,拿去吧!”
天龙高喊了一句。
但令它失望得是,鼓扔下后,吕良也没有看唐卡人皮鼓一眼,而是继续与它对峙。
这乡下怪人比天龙想得要聪明。
“你对这张卡很宝贵吧?我看得出来这卡被包养得很好,你说你这这张怪协卡就像对婆娘一样?”吕良突然笑了,他用手在怪协会员卡表面轻轻摩挲,溜过光滑的卡面。
天龙看得双眼几欲喷火,他怎么能手都不擦干净就敢碰!平时对这张卡,天龙都是喷上好几遍香水,用上好的金丝楠木盒装得啊!
但怪协卡就在吕良手上,天龙不敢发作,只好屈辱地点头道:
“是,你温柔点,别把它弄坏了……”
吕良好像没听到般,继续说道:
“那你一定没用这卡做些平常的事情了吧?比如这样……”
他将卡拍了拍,当作梳子,梳了梳衣服上溅上的脏土。
“没有。”
天龙咬牙,嘴唇冒出了些血丝。
“那这样呢?”
吕良又给怪协卡松了松卡身,当作鞋拔子仔细地垫着自己的鞋子后跟,那卡在吕良的鞋子中进进出出,发出了欢快的响声。
天龙感觉心中的怒火快要停滞不住了,它脸色阴沉道:
“乡下怪人,你的做法有些过了,你是想与我鱼死网破吗?”
吕良蓦地变脸:
“鱼死网破?”
他将卡从鞋子里抽出,猛地一凿,在天龙杀人的目光中将其一把凿成两半:
“咱俩不早就撕破脸了吗!”
“出生!”
雷声惊惧响起,天龙气的几乎要肝肠寸断:
“本君要你死!”
但在它动手之前,天龙的腹部前方位置,空间陡然扭曲了一下,凭空凝聚出一个黑洞,紧接着一双白皙的手从黑洞里伸出,拿着一把锋利带血的剪刀,对准了位置。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