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外门弟子将谢青昭团团围住,哄笑着:
“喂,小瞎子,看得见自己在干嘛吗?别一会摔个狗啃泥,哭鼻子啊!哈哈!”一名矮胖弟子跟着起哄。
“眼瞎就别想着修仙,你以为人人都是‘听风剑侠’?难不成还想学会用耳朵听风辨位,跟我们过过招?”
第三人语气更加恶劣,甚至上前一步,故意在谢青昭面前挥了挥手,带起一阵风。
“感受到了没?这是拳风,怕不怕?”
谢青昭被周围突然出现的嘈杂声音和恶意惊扰,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下意识想要下跪,但转念又想起游秋的话。
转而站稳身体,双手攥住杂役服下摆,
空洞的眼眸里写满了惊恐和茫然。
游秋想都没想,直接朝着那几人的方向冲去。
“你们干什么!”白承气得小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眼见那矮胖弟子嬉笑着,竟然伸出手想去捏谢青昭吓得煞白的小脸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铁钳般有力。
“呃啊!”矮胖弟子只觉手腕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
脸上的嬉笑瞬间扭曲成了痛苦。
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骇然发现,对方的手纹丝不动!
其余几名弟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待他们看清来人面容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尽,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柳映?!”
就连游秋和白承的脚步都愣住了,停在几步外。
更让人意外的是,柳映的表情……
不再是面对游秋和白承时,那种单纯的傲慢,
比起先前那只是皱皱眉头的愠怒,此刻眼中仿佛凝了冰霜,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厌恶,和怒不可遏。
声音冷得掉渣:“一帮入门快十年,还在练气初期徘徊的废物!宗门贡献不见你们去做,修炼不见你们努力,欺辱一个眼盲的杂役师妹,倒是很有一套本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有将领的压迫感。
让那几位师兄都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
被攥住手腕的矮胖弟子疼得冷汗直流,连声求饶:“柳、柳师妹息怒,我们……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柳映冷哼一声,
转而手腕猛地一甩!
矮胖弟子顿时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游秋脚边,疼得龇牙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其余两名外门弟子见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柳映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
一旦动手,便不可收拾。
然而逃跑的脚步刚刚迈出去,
却被柳映一个摁住前额,一个揪住后衣领,
旋即一前一后,纷纷被狠狠摁在地上。
甚至溅起些许碎石。
尽显暴力。
空地瞬间恢复安静,只剩下吓得瑟瑟发抖的谢青昭。
她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出是柳映的声音。
虽然想起上次在药房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但还是怯生生地朝着柳映的方向微微躬身道谢:“谢、谢谢柳师姐……”
柳映的目光落在谢青昭那苍白脆弱、还挂着泪痕的小脸上,
眉头轻蹙,转而又恢复了那副怨天怨地的臭脸。
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近前的游秋和白承,
接着便抓起那三人的后衣领,在地上拖拽起来。
“柳、柳映……我在执法堂可是有人脉的……你给我等着!”
“跟执法堂长老说去吧。”
拖拽的窸窣声响起……
逐渐远去。
游秋快步跑到谢青昭身边,轻声安慰着她。
有了游秋的安抚,谢青昭原本还在颤抖的身体立刻平稳下来。
心有余悸地紧紧抱着游秋。
白承看着柳映远去的背影,脸上多了几分疑惑,心里犯了嘀咕:
“奇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家伙不是一向看不起弱者,觉得弱者被羞辱是活该吗?今天这是善心大发了?”
但她仔细一想,似乎柳映也只是口头羞辱,出格的事情倒是没干过。
如果和她对练切磋不算的话。
游秋目光也追随着柳映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历经两世,她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人的目光远比白承毒辣。
柳映先前的纨绔行为,向来只是口头。
而刚才展露的模样,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比如,痛斥那三名弟子是“废物”的话语。
甚至白承都没被这么骂过。
而且她离开得又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不求感谢,甚至不愿多待一刻……
这别扭的行事风格……
“或许……她只是不善于表达,或者,用冰冷和傲慢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包裹起来了吧。”
游秋对身旁仍在纳闷的白承轻声说道。
有些人,天生一张利嘴,一张冷脸,却未必真的心如铁石。
柳映对白承的“针对”,对谢青昭的“援手”,看似矛盾,或许正是她不善表达真实想法的最真切行为。
白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显然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而这次的突发事件,也让游秋更加深刻地意识到,
一个目不能视、毫无根基的盲女,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玄渺界立足,有多么艰难。
不仅仅要面对修炼上的天然壁垒,更要时刻提防来自周遭的恶意和欺凌。
想要让谢青昭安稳修炼,必须要为其提供一个安稳的修炼环境。
比如……那枚“淬体院入门令牌”。
……
远在宗主殿,宁霜浔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外门弟子风气竟已懈怠涣散至此?
公然欺凌弱小,无所事事,简直是宗门的蛀虫!
转而手指轻抬,一道无形的传音瞬间落入外门执法长老的耳中:
“外门弟子风气涣散,欺凌同门之事时有发生。严查,严惩!再有此类事件,执法堂全体受罚!”
外门执法堂内,正在喝茶的长老猛地一个激灵,差点打翻茶杯。
转而连忙恭敬领命,额角渗出冷汗。
宗主亲自过问,这可不是小事。
转而,长老抬头,却见到柳映亲手拖着三名弟子进入执法堂。
为首那仍在骂骂咧咧的,正是自己侄儿。
“长老,此三人寻衅滋事、挑逗盲女杂役,该当如何惩处?”
长老:“……”
原来就是你们三个,让宗主发觉。
转而立刻起身,厉声呼喝手下弟子,整个执法堂瞬间气氛肃杀起来。
“长老……弟子、弟子冤枉啊!”为首那人爬着起身。
刚想反诬柳映动手伤人,转而被长老锐利的眼神吓得瑟缩。
“来龙去脉,老夫自会细究,但你若是胆敢欺骗老夫,罪加一等!”
为首弟子张着嘴,说不出话,只是用疑惑又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叔父。
而做完这一切的宁霜浔,目光再次投向游秋身上。
看着那个正轻声安慰着盲女的游秋身影,眼神复杂难辨。
她讨厌游秋对别人的好,讨厌那份多余的关心和温柔。
但更厌恶宗门内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事。
“啧,麻烦。”她低语一声,不知是在说谁。
随即再次闭上眼眸,将纷乱的思绪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