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宗主殿珠帘后那间熟悉的寝房。
游秋的意识如同从深海中缓缓浮起，逐渐恢复清明。
首先感受到的却是脸庞传来的温热、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触感。
仿佛枕在云端，舒适得让人心安，将先前的寒蚀苦痛彻底消散。
是枕头……？
游秋像是想到了什么，
连忙睁开双眼，艰难地动了动，从那片过于“丰饶”的温暖中抬起头。
视线向上，
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
宁霜浔似乎一直守候在此，静静地垂眸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看不出是喜是怒。
“……”
“……”
一片沉默。
“看够了？”宁霜浔率先打破沉默。
服了。
游秋真服了。
上次意外灵火暴走，自己死赖着和霜浔共浴也就算了，
这次演都不演了，
居然又贴到宁霜浔怀里，还同榻而眠。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么不老实！
甚至不在乎自己穿没穿衣服，
游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张宽大舒适的床榻上离开，
险些滚到地上，踉跄几步才站稳。
这才注意到身上早已被换上了先前的杂役服，带着宁霜浔独有的淡淡冷香，
也不管亵衣的事了，
游秋慌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和头发，对着依旧慵懒倚在床头的宁霜浔躬身作揖：
“宗、宗主……弟子僭越了……”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类似的情形，让她产生抵抗力。
面对这种尴尬的春色场面时，脸红的程度竟然减轻不少。
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无奈的认命感。
“无碍。”宁霜浔淡淡应了一声，身形一动，
衣袍竟有些松垮地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游秋记得对方的衣服一直都穿得好好的……
难不成是自己昏迷时，无意识上手了？
宁霜浔却并未在意自己，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游秋凌乱的领口处——
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淡红色痕迹。
像是被什么轻轻啄过。
视线一触即收，仿佛只是一瞥，确认自己的战绩，眼底掠过极淡的满意。
随即走近游秋，说道：“本座也是念在你痛苦万分，神志不清，才默许你靠近汲取些许暖意。举手相助，不存在僭越一说。”
游秋闻言，心中那点窘迫顿时被一股暖流取代，
莫名的感动。
她的霜浔果然还是曾经那个心善的好孩子。
即便当了宗主，也对自己这个小杂役存有几分照顾。
方才的痛苦果然只是她对自己的磨砺。
如是想着，
宁霜浔双指并拢，轻轻一挥，
那枚龙眼大小的幽蓝色丹药凭空出现，缓缓飞到游秋面前。
“此丹乃是本座提取那蛇毒中的精纯灵气而成。”
宁霜浔解释道，
“你且收好，日后若是再遇灵火暴动，难以压制时服下，可助你平复火气，稳固心神。亦可用于平日修炼，锤炼经脉，中和凰火暴烈。”
丹药落入游秋手中，
没有先前寒毒那般暴戾，反而沉凝，蕴含着庞大灵力。
让她满眼感激：“多谢宗主赐丹，弟子定当勤加修炼，不负宗主厚望！”
有人欢喜有鸟愁。
游秋神识海内那只玄凰见宁霜浔邀功不说，自己却连半点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只能憋一肚子火。
气死鸟了啾！
捧着这枚丹药，一个念头在游秋心底漾开。
宁霜浔对她似乎真的有些不同，
不仅多次出手相救，还赐下如此珍贵的丹药。
而宁霜浔本人甚至直接表示，对自己多有关注。
难道……
宁霜浔真是看中了自己的潜力，早有将她收入座下的打算？
这个想法让游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系统所发布的拜师任务很快便能完成。
虽然宁霜浔没有明说，但她或许……可以试探一下？
趁着这会气氛到位，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游秋抬起眼，声音放得极轻，问道：“宗主对弟子如此关照，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弟子斗胆一问……敢问宗主，可有收徒的意愿？”
她问得含蓄，
但明耳人都能听出她其中的意思。
就以游秋目前从宁霜浔那得到的关注，已经没有人比她更有可能当宁霜浔的弟子了吧？
而且就算问出来，也不会对游秋有任何损失……
吧？
抱着侥幸心理，等待宁霜浔回答的瞬间——
“呵。”
先是一声嗤笑，转而一股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宁霜浔身上轰然爆发，
像是一座小山，压在游秋身上。
“呃！”
游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觉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整个人都被那股无形威压死死按在地上，连抬头都变得极其困难，呼吸骤然一窒，只能用双手撑住，才勉强没能趴倒在地。
宁霜浔缓缓转过身，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游秋。
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仿佛布满寒霜，带着被冒犯的冰冷。
“收徒？本座可不会轻易收徒。”
此时的宁霜浔像是换了个人，
变得如同传闻所说那样阴晴不定。
“别以为本座对你稍加辞色，赐你些许丹药，便能蹬鼻子上脸。”宁霜浔迫近，捏住游秋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收起你那点不该有的心思，别再随随便便说出拜师这种事。”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
那股恐怖的威压骤然消散，
但带给游秋的心悸却久久不散。
宁霜浔甚至没再多看游秋一眼，袖袍一挥，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的游秋。
她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额角布满冷汗。
双臂不自觉地紧紧抱住自己不住颤抖的身体，
过了好半晌，才从方才的情形中回过神。
并不是单单只是因为威压的可怕，
还有宁霜浔反应中所透露出的……决绝与悲怆。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死”，给宁霜浔带来的阴影和伤害，竟然如此之深……
深到她连“收徒”二字都无法容忍，仅仅是听到，便激起如此反应。
游秋甚至顾不得之后，拜师任务的困难性，
难以言说的酸楚和愧疚率先涌上心头。
任务失败所面临的九天雷劫固然可怕，
但更让她难受的，是意识到自己曾经对爱徒造成的伤害，
如今竟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在原地呆了许久，
直到窗外的天光逐渐随着偏移照在她身上，
才勉强收拾好纷乱的心情。
她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至少，不能让谢青昭察觉到异样而担心。
离开寝房的脚步声响起……
宁霜浔从隐身中显形，
望着游秋离去的身影，
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并非悲伤……
而是激动。
像是刚刚品尝过一顿饕餮盛宴。
“师尊……”宁霜浔嘴角露出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弧度，
带着恣意和疯狂，
与方才冷峻的神情，可以说是两个人。
就连心脏也获得往日的生机，
砰砰直跳起来。
“师尊……你的表情，真是太美味了。”
“霜浔……恐怕要爱上这种感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