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提示音的余韵还在负三层的走廊里打转，林舟猛地回头时，电梯门已经彻底合上，镜面里那个灰衣影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要触碰他，又像是在做某种无声的警告。
钥匙还在发烫，藤蔓纹路的金光顺着手腕往上爬，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林舟忍不住松开手，钥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金光瞬间黯淡下去，只剩微弱的光点在纹路里跳动。他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金属表面，就看见钥匙接触地面的地方，积水竟顺着藤蔓纹路往钥匙里渗，像被某种力量吸走了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舟喃喃自语，把钥匙重新攥紧。走廊里彻底黑了，只有钥匙的微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他不敢再回头看电梯，转身冲进了最尽头的房间——至少这里还有满墙的档案柜，能让他稍微有点安全感。
房间里的霉味比走廊更重，混杂着旧纸张的气息。林舟摸索着找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却没反应，显然这里早就断了电。他只能借着钥匙的光，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纸箱，走到刚才黑衣人蹲过的地方。
地面上还留着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刮过，划痕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刚好和钥匙的顶端吻合。林舟心里一动，把钥匙按了上去，“咔嗒”一声轻响，凹槽里弹出一个巴掌大的铁盒，盒面上同样刻着藤蔓图案，只是比钥匙上的更复杂，藤蔓的尽头缠着一个小小的“舟”字。
他打开铁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折叠的信纸和一枚银色的徽章。信纸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晰，是用蓝色钢笔写的，笔锋锐利，带着点少年人的潦草：
“如果看到这封信，说明‘门’又开了。别相信镜子里的影子，别碰走廊第三间房的封条，更别试图去找‘他’——除非你想变成下一个‘钥匙守护者’。”
“钥匙守护者？”林舟皱起眉，手指抚过信纸上的字迹，忽然觉得这笔迹有点眼熟。他想起刚才那张泛黄的照片，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来，借着钥匙的光仔细看——照片里两个少年并肩站在学校的香樟树下，左边那个手里攥着钥匙的少年，校服口袋上别着的徽章，和铁盒里的银色徽章一模一样。
徽章是圆形的，中间刻着藤蔓缠绕的图案，背面刻着一串数字：2018.09.12。这个日期林舟记得很清楚，那是他刚上大学的日子，可照片里的少年看起来最多十六七岁，明显不是他。
“难道是……表哥？”林舟心里冒出一个名字。他有个表哥叫林砚，比他大五岁，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可在他上大学那年，表哥突然失踪了，家里人报警找了很久，只找到一张写着“勿寻”的纸条，从此就没了音讯。他记得表哥的字迹，和信纸上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
钥匙突然又烫了起来，这次的热度比刚才更甚，林舟甚至能感觉到藤蔓纹路在“呼吸”，每一次起伏，都有一道细微的金光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钻。他疼得靠在档案柜上，额头渗出冷汗，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从走廊往房间里走。
“谁？”林舟挣扎着直起身，手里的钥匙光芒大涨，照亮了门口的身影——不是刚才的黑衣人，也不是灰衣影子，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手里抱着一个旧布娃娃，娃娃的脸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只有一双黑色的纽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林舟握紧钥匙，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栋楼的负三层本就不该存在，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女孩，简直比刚才的影子更诡异。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伸出手指了指他手里的钥匙，又指了指档案柜最上层的一个铁盒。她的手指很细，指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像是很久没见过阳光。
林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档案柜最高层确实有个铁盒，颜色比其他的柜子更暗，上面落满了灰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踩着旁边的纸箱爬了上去，刚碰到铁盒，就听见女孩突然开口，声音又轻又冷，像结了冰的水：“别打开……里面有‘它’的眼睛。”
林舟的手顿在半空，刚想问“它”是谁，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哗啦”一声，像是封条被撕开的声音。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抱着布娃娃转身就往房间深处跑，嘴里念叨着：“它来了……快躲起来……”
林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他猛地回头，只见走廊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全身裹在黑色的雨衣里，雨衣的帽子压得很低，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斧头，斧刃上还挂着暗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铁锈。
“把钥匙交出来。”黑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每说一个字，都有白色的雾气从雨衣里冒出来，在潮湿的空气里很快消散。
林舟下意识地把钥匙往身后藏，脚步往后退，却撞到了刚才爬上去的纸箱，整个人差点摔倒。他看着黑影手里的斧头，心脏狂跳——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闯入者，他的目标就是这枚钥匙。
“你是谁？为什么要钥匙？”林舟强装镇定，试图拖延时间。他想起信里写的“别碰走廊第三间房的封条”，刚才的撕纸声，难道是第三间房的封条被撕开了？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斧头在钥匙的微光下反射出冷光。林舟知道不能硬拼，转身就往房间深处跑，女孩刚才跑进去的方向有一扇小门，也许那里能躲一躲。
他跑过满墙的档案柜，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斧头划过档案柜的声音“刺啦”作响，像是要把柜子劈成两半。就在他快要跑到小门的时候，钥匙突然剧烈地发烫，藤蔓纹路的金光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林舟眼前一白，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时，林舟发现自己躺在公司大楼的一楼大厅里，雨已经停了，窗外的天泛着鱼肚白，保洁阿姨正在拖地，看到他醒了，疑惑地问：“小伙子，你怎么躺在这儿？昨晚加班太晚睡着了？”
林舟猛地坐起来，手里还攥着那枚钥匙，铁盒和信纸、徽章都不见了，只有口袋里的照片还在。他摸了摸手腕，没有藤蔓纹路的痕迹，也没有疼痛感，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噩梦。
“阿姨，你有没有见过……负三层？”林舟试探着问。
保洁阿姨笑了：“小伙子，你睡糊涂啦？这栋楼只有负一层和负二层，哪来的负三层？西侧电梯昨天下午就坏了，一直在维修，你怎么可能乘那个电梯？”
林舟愣住了，他急忙跑到西侧电梯口，果然看见电梯门上贴着“维修中”的告示，旁边还放着维修工具。他又跑到负一层，顺着楼梯往下走，负二层是停车场，再往下就是实心的墙壁，根本没有负三层的入口。
“难道真的是幻觉？”林舟看着手里的钥匙，藤蔓纹路安安静静地刻在上面，没有金光，也不发烫，就像一枚普通的旧钥匙。可口袋里的照片是真实的，信纸上的字迹、女孩的警告、黑影的斧头，还有手腕上残留的刺痛感，都清晰得不像梦。
他走到公司门口，刚想打车回家，就看见对面的公交站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和昨晚负三层房间里的黑衣人一模一样。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兜帽下的脸依然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冷光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和他口袋里一模一样的铁盒，对着他举了举，然后转身走进了人群。
林舟立刻追了上去，可等他跑到公交站台，黑衣人已经不见了。他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只看见地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想知道林砚的下落，今晚十点，老地方见。”
纸条的字迹和信纸上的一模一样，是表哥林砚的笔迹。
林舟握紧纸条，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负三层到底是什么地方？镜子里的灰衣影子是谁？那个女孩和黑影又是什么来头？还有表哥林砚，他失踪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藤蔓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像是在提醒他，昨晚的经历不是幻觉，而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正等着他一步步揭开。
回到家后，林舟把照片和纸条放在桌上，仔细研究。照片里的两个少年，除了和他长得像的那个，另一个应该就是表哥林砚，可他记得表哥失踪时已经二十岁了，照片里的少年明显更小。他又看了看纸条上的“老地方”，心里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小时候，他和表哥经常去郊外的一座废弃图书馆，那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除了他们，没人知道。
难道“老地方”指的就是那里？
林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今晚去看看。不管昨晚的经历是真是假，表哥的下落是他一直想知道的，哪怕前面是陷阱，他也必须去。
他把钥匙串在脖子上，贴身戴着，又找了一把水果刀放在口袋里，以防万一。做完这些，他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负三层的走廊、女孩的警告、黑影的斧头，还有镜子里那个缓缓抬手的灰衣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林舟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又回到了那个负三层的房间，满墙的档案柜突然打开，里面全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枚藤蔓钥匙，镜子里的灰衣影子站在他面前，缓缓摘下了兜帽——那张脸，赫然就是他自己。
“啊！”林舟猛地惊醒，冷汗湿透了衬衫。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手机显示晚上九点半，该去废弃图书馆了。
他起身洗漱了一下，换了件黑色的外套，把照片和纸条放进包里，拿起钥匙就往外走。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驾驶座上的人对着他招了招手，是昨晚在负三层见过的那个黑衣人。
“上车，我带你去老地方。”黑衣人的声音比昨晚更清晰，带着点熟悉的感觉，可林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林舟警惕地问。
黑衣人笑了笑，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和照片里的林砚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比林砚更成熟，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是林砚的朋友，也是上一任钥匙守护者。”男人说，“想知道一切，就上车。”
林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知道，从他接过那枚钥匙开始，就已经走进了这个谜团，再也回不去了。
轿车缓缓驶离小区，往郊外的方向开去。路上，男人告诉林舟，他叫陈默，和林砚认识十年了，当年林砚失踪，就是因为成为了钥匙守护者，被困在了“里世界”——也就是林舟昨晚去过的负三层。
“里世界是和现实世界平行的空间，每栋年代久远的建筑里都可能有入口，电梯就是最常见的通道。”陈默说，“钥匙守护者的任务，就是阻止‘影’从里世界跑出来，‘影’就是你在镜子里看到的灰衣影子，它们以人的记忆为食，一旦跑到现实世界，后果不堪设想。”
林舟听得心惊肉跳，他想起昨晚那个黑影手里的斧头，急忙问：“那昨晚的黑影是什么？也是‘影’吗？”
陈默摇了摇头：“不是，那是‘猎匙者’，他们想抢钥匙，打开里世界的大门，释放所有的‘影’，从而控制两个世界。林砚就是因为被猎匙者追杀，才躲进了里世界，再也没出来。”
轿车驶到郊外的废弃图书馆门口，陈默停下了车：“里面就是老地方，林砚可能在里面等你。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碰图书馆里的镜子，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除了我。”
林舟点点头，推开车门，走进了废弃图书馆。图书馆里布满了灰尘，窗户上的玻璃大多已经破碎，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握紧脖子上的钥匙，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刚走到大厅中央，就看见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那个灰衣影子正站在他身后，缓缓抬起手，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斧头。
“小心！”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舟猛地回头，只见陈默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准了镜子里的影子。可影子却笑了起来，声音和林舟一模一样：“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林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镜子突然裂开，灰衣影子从镜子里走了出来，手里的斧头对着林舟砍了下去。林舟急忙往旁边躲，斧头砍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冒出黑色的雾气，里面传来无数人的惨叫声。
“这是里世界的入口，快用钥匙关上它！”陈默大喊着，开枪打中了影子的肩膀，可影子却毫发无伤，反而更快地扑向林舟。
林舟想起陈默说的话，急忙掏出钥匙，对准地上的缝隙。钥匙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藤蔓纹路顺着缝隙爬下去，黑色的雾气瞬间被金光驱散，缝隙慢慢合拢。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一滩黑色的液体，被钥匙吸了进去。
一切恢复平静后，林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陈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到了，现在你正式成为钥匙守护者了。”
林舟看着手里的钥匙，藤蔓纹路比之前更亮了，他忽然明白，表哥林砚当年就是这样，为了保护两个世界，选择了成为钥匙守护者。而现在，轮到他了。
“林砚……他还活着吗？”林舟问。
陈默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林舟：“这是林砚留给你的，他说，等你成为钥匙守护者，就把这个给你。”
照片上是林砚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抱着一个旧布娃娃，正是昨晚在负三层房间里见到的那个女孩。照片背面写着：“她叫苏晓，是里世界的引路人，帮了我很多。如果有一天你见到她，一定要保护好她，别让她变成‘影’。”
林舟握紧照片，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表哥，保护好苏晓，完成钥匙守护者的任务。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正是昨晚的猎匙者。
“看来，新的钥匙守护者已经诞生了。”猎匙者的声音沙哑，“那就让我来试试，你的能力到底怎么样……”
林舟站起身，握紧手里的钥匙，金光再次亮起。他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