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少女的叙述，被绑着的顾言面无表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其中可真的是大有问题啊。
顾言在心中冷笑道。
原以为原身只是个普通废柴纨绔，现在看来，还不如就是个纨绔呢。
对黑发少女刚才讲的故事，顾言只认可表面的事实。至于原身为什么突然干出那些蠢事、又为何突然失去力量，他根本不信外界流传的那套说辞。
不过，这种原先天才后来变成废物的人设是最坏的，天知道后面到底有多大的麻烦。
如此想着，顾言抬头看去。
石台上的黑发少女依旧淡然自若。
浑身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高傲
虽然顾言两世为人，加起来都超不过四十岁，但他仍旧能通过他薄弱的经验判断出。
这绝对是一个对自己实力有绝对自信且可怕的女人。
顾言念头一转，随后笑道，“对我调查的这么详细，所以将我救下，应该不只是简单的用那些事来羞辱我吧？”
少女单手托腮，语气没什么起伏，“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用调查，这些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就算是帝国之外的这里，我也有所耳闻。”
她话锋微转，红瞳中闪过一丝玩味，“不过，你最后一句话不错，你对我来说确实是有不小的作用。”
“不小的作用？”
顾言勉强扯了扯嘴角，“是指我现在半点超凡力量都没有，还是指我那早已没有用处的凯恩特家族继承人的身份？”
黑发少女站起身，一步步踩着石阶走下。
“那你对于我刚才说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言，顾言一愣。
忒修斯之船的理论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东西了。
那么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这期间所更换的细胞不计其数。
所以严格上来说不同时期的你就是不同的你。
那么对于一个人来说最本质的东西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是记忆。
而顾言恰好就没有原身的记忆。所以他不是那个凯恩特家族的顾言，他是来自蓝星的顾言——这是他对自己身份最根本的认同。
可如今，他顶着的就是原身的壳子。不管他认不认，在别人眼里，他就是那个自大狂妄、又突然废掉的纨绔子弟。
以顾言的性格，麻烦找上门了，就没有躲的道理。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清楚了，自然不能再当鸵鸟。
更何况，他还被人追杀了大半个帝国。
所以，不管是替原身洗刷冤屈，还是报自己一路被追杀的仇。
这账，他都一定要算！
故此，顾言咧嘴一笑。
此时黑发少女也已走到他面前五步远。
“想说什么？那可太多了。”顾言直面着她，语气不闪不避，“帝国坐拥大陆最丰厚的资源和财富，而凯恩特家族，表面上看把控帝国经济命脉，实际上……不过皇帝的白手套罢了。”
“没有皇帝默许，谁敢动帝国一半的赋税？谁又能动？”
他虽然只穿越过来五天，但作为家族第一继承人，还是接触到了一些东西。
“凯恩特家族根本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富，大部分财富，最终都流回了皇室。我们说穿了，只是皇帝敛财的工具。”
“我们从未越界，可最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顾言声音冷了下来，“所以，不管背后布局的是帝都其他豪门，还是皇帝本人……”
“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完，洞穴内一片寂静，气氛凝重。
顾言说这些，不全是出于愤怒，也有试探对方的意图。
如果他预料不错的话，此人明知他对于帝国有充分的仇恨，就算如此，她依然出手相救。而这说明要么他对于黑发少女有重要作用，要么就是他们二者就是同一类人，都对帝国不满，亦或者两者都有。
黑发少女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顾言。
片刻后，她微微笑道，“看来你对于帝国确实有足够的复仇理由，那我就直说吧。”
“如你所见，其实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完全体，甚至于现在你看到的我，根本就不是实际上的我。”
她在顾言面前轻轻转了一圈，裙摆微扬，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这仅仅只是一具我暂时用魔力捏造的‘假象’罢了。”
随后，黑发少女指了指这石台说道
“而真正的我还在这石台下面被封印着，距今....差不多都有五千多年了吧，而也是最近几十年，封印才逐渐松动，我才能从那‘裂缝’中透出微弱的力量，可惜就算如此，由于当年那些人早已想到了有一天封印可能松动，从而让我的力量泄露，所以早有准备，如此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独自解除封印。”
“而我，之所以找上你来，正是因为你的家族，流淌在凯恩特家族血脉中的力量，正是开启封印所需的。”
她轻轻一笑，红瞳中掠过一丝讽刺，“原本应该和皇帝牢牢站在一起的凯恩特家族，竟然被推开，真是.....太巧了。”
“但不管这是阴谋还是真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抓住这次机会。”她收敛笑意，神情认真起来
“不过，我愿意相信你心中的仇恨是真的。”
没有激昂的演说，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
黑发少女只是平静的说道。
“所以，顾言，我希望你能够为我所用。”
“你为我解除封印，同样的。我将帮助你，将那些曾经欺辱你的，陷害你的，那些高高在上看着你从云端摔下来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顾言沉默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在犹豫，也不是震惊于对方所透露的真相，更不是被她那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情绪所感染。
而是他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换个普通人跑来跟他说要推翻罗伊帝国，顾言只会觉得对方疯了。
自从五千年前，在罗伊帝国第五代皇帝——“雄狮”卡利古拉的率领下，帝国击溃诸国、一统中央大陆，并将所有非人异族彻底驱逐之后，它便已成为人类文明毋庸置疑的中心，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势力。
千年以来，罗伊帝国的根基愈发深厚，实力深不可测。说要摧毁它？简直痴人说梦。
但。
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言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当初为了寻找所谓的“恶魔”，他几乎翻遍了原身家族收藏的所有隐秘典籍，对大陆历史上那些堪称“禁忌”的名字和事件也略有涉猎。
直到这一刻，那些尘封的记忆才逐渐串联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黑发少女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红瞳上。
她的身份，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惊人……
她就是五千年前被称为“灭世魔女”的——
薇尔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