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涅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真是难为你了，到这一步还不肯放弃。”
她似乎并不太在意顾言的威胁，略作思索后，竟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姿态放缓：
“不过这样也好。有勇有谋，总比一个纯粹的废物强得多。”她微微歪头，红瞳中流转着说不清是欣赏还是算计的光，“但我可不信你真会寻死。从你刚才那番话里也听得出来——你对帝都那帮贵族毫无好感，而我，对帝国更是深恶痛绝。”
“说到底，我们目标一致。”
“你当真要为一时的意气，让共同的仇人笑到最后吗？这其中的轻重，你应该清楚。”
她语气稍缓，甚至带上一点无奈：“更何况，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报答’我？”
顾言迎上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红瞳，冷笑一声：
“是吗？我倒觉得，魔女小姐你……似乎不太舍得我死啊。至于是不是恩将仇报，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如果薇尔涅真要动手，他会毫不犹豫地撞向旁边的石柱。虽然这样做最终只会便宜帝都那帮人，甚至不如乖乖做她的傀儡——
但顾言就是想赌。赌她不愿两败俱伤，赌她只能选择与他合作。
他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选项？不赌这一把，他在这个异世界的开局就已经注定失败！
薇尔涅闻言，忽然笑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爱上你了一样。”
“千万别，”顾言立刻接话，“您一个五千多岁的老巫婆，喜欢谁都可以，就是别喜欢我。”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稍有缓和，但谁都没有放松警惕。顾言很清楚，对方是千年前的魔女，绝对藏着一两手后手，一刻也不能大意。
“老巫婆？”薇尔涅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
真是没礼貌的小子……当年可没一个人敢当面这样叫我。
她默默心想。
但顾言根本不在乎她在想什么。
双方僵持片刻，最终还是薇尔涅先开口：“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言终于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其实我早说过，合作不是不可以，契约也不是不能签。”
薇尔涅抱起手臂，挑眉反问：“你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主导契约的能力。难道你要我修改契约内容？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我同意了，你就不怕我暗中做手脚？”
她说的确实是事实——但顾言怎么可能没考虑到？
别忘了，他可是有系统的人。
他自信地回应：“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签订契约的方法。而且我的契约可比你那套合理多了——核心只有一条：双方须在另一方陷入危险时伸出援手，并且性命相连。”
实际上，除了知道系统契约能获取对方部分能力之外，顾言根本不清楚具体内容。也就是说，他现在完全是在忽悠。
“怎么样？这条件不比你的平等多了？也符合我们各自的需求。你实力远强于我，实际行动自然以你为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之间必须站在对等的位置上。”
顾言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就是我的……第三条路。”
薇尔涅依旧微笑着，让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平等？”她轻声重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分量，“我拥有远超你的实力，到头来却要和你签订性命相连的契约……这对我来说，似乎不太公平啊。”
顾言眉头一皱：“所以，你是要拒绝？”
他正飞速思考着如果对方不同意，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不。”薇尔涅却摇了摇头，“我同意。毕竟这似乎是我们双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既然是性命相连，我自然没有意见……更何况，若是封印再不解除，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顾言心中一凛。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封印不破，她恐怕真的会消失。
“况且，”薇尔涅嫣然一笑，红瞳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我相信，以我的实力，你根本没可能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样。”
她说着，坦然摊开双手，伸开双臂，仿佛在等待一个拥抱。
“来吧，让我们签订契约。”
这发展着实出乎顾言的意料。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干脆地同意，还大大方方地敞开姿态等他行动。
顾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薇尔涅。此刻的她面带微笑，全然不见方才那般盛气凌人的气势。顾言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好啊，”他朝前迈出一步，语气轻松，“那我可要开始了。”
顾言在心中默念系统，界面顺利浮现，依旧显示着那句：「检测到特殊契约对象。宿主请尽快接触进行绑定……」
见系统运行正常，他暗自松了口气。
抬眼看向面前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薇尔涅，他故意问道：“你不会……是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薇尔涅眉头微蹙，语气透出几分不耐，“怎么？是对你自己提出的契约不自信了？要不要我这个‘老巫婆’来帮帮你啊～”
顾言轻轻笑了笑，没接话。
薇尔涅又继续说道：“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条件倒也说得过去。反正对我来说，最终能解除封印就行。更何况——”
她语气稍沉，“追兵说不定马上就到，我们还是早点做准备为好。”
“最好如此。”顾言边说边向前迈了几步，终于靠近薇尔涅。
走近了看，说她是“老巫婆”实在有失公允。
远远望去时只能看清轮廓，如今距离拉近，才发现她有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容。
明明是魔力凝聚的身体，却仿佛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这大概是她被封印时的模样吧……没想到，看上去竟如此年轻。
顾言暗自心想。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伸手握住了薇尔涅的手。
薇尔涅在他碰触的瞬间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很快恢复如常。顾言看到系统提示：「已接触目标，可签订契约」。
他心念一动：“契约签订。”
系统立刻显示：「正在签订……」
薇尔涅见他沉默不语，出声问道：“怎么样，契约完成了吗？”
“马上就好。”
她却忽然轻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其实不行的话，还是让我来吧。”
顾言抬眼：“你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谨慎，”薇尔涅红瞳中掠过一丝得逞的光，“本来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结果就这么轻易靠近我了。”
她反手扣住顾言的手腕，声音转冷：“难道你忘了，我这具身体只是魔力凝聚的幻象？普通契约怎么可能对我起效！”
说罢，她指尖微光一闪，就要将顾言弄晕。
然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顾言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划过一丝笑意。
——我当然知道你这是魔法凝聚的身体。一般契约当然对你无效。
但……这是“系统”。
不好意思，它所说的“接触”，可不仅仅是指物理意义上的身体。否则那些没有实体的存在，要怎么契约？系统所认定的“接触”，是你意识主要依附的“载体”。
所以，薇尔涅……契约，我已经种下了！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顾言同时听到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契约完毕，请选择...」，以及薇尔涅一声惊怒交加的低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