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涅的手指微微一顿，缠绕的发丝自指间滑落。
在听到顾言那句直白到近乎冒犯的话的瞬间，一抹极淡的红晕迅速掠过她的脸颊，又在下一刻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竟然……脸红了？
这种属于弱小的、幼稚的生理反应，让她感到一阵短暂的羞耻与恼怒。但她几乎是立刻压下了这丝波动，面容重新被冰霜般的冷静覆盖，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
数千年了。
她几乎快要忘记这种因外貌而被直接倾慕的感觉。在她还不是“魔女”，还是那个被捧在云端的天之骄女时，她的确清楚的知道自己外表的吸引力。
那时，环绕她的赞美与炽热的目光从未间断，狂热的追求者能从帝都排到边境之外。
但她从未在意过这些。
那些对她肤浅的迷恋，在她绝对的力量和智慧面前，显得可笑又廉价。
再后来，她就成了灾厄的象征，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魔女。那些曾发誓愿为她献上生命与灵魂的爱慕者，是第一批调转矛头、对她喊打喊杀的人。
从此，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恐惧、敬畏、憎恨……或是像现在这样，被契约强行束缚的、虚假的“忠诚”。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带着赤裸欲望的眼神和话语面对她。
哪怕这只是催眠下的真实。
可现在，偏偏是这样一个被她完全掌控、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的人，用最不可能伪装的状态，说出了最荒唐的话。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色胆包天，还是........疯了。
薇尔涅迅速收敛了心神，刚刚那罕见的波动被她深藏心底。现在她冷静了下来，理性重新占据上风。
她眼光微闪，仿佛审视着眼前眼神空洞的顾言。
但是……这样也好。
如果他真的抱着这种可笑的心思，反而更容易控制。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种简单的驭人之术，薇尔涅并非不懂。
只是在以往，能够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她不屑于使用罢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封印未除，她无法真身降临，许多事需要借由他人之手完成。
这个叫顾言的家伙，狡猾、聪明，拥有凯恩特家族血脉、与帝国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又有把柄握在自己手中，现在看来……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对她抱有非分之想的棋子，总比一个完全无法揣测的棋子要好掌控得多。
薇尔涅看着眼前眼神空洞的顾言，红瞳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平静，只剩下惯有的冷漠与算计。
她抬起手，腕间契约纹路微光流转，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威严，
“记住你此刻的感觉。待你为我扫清障碍、达成所愿之日，我或许……会给予你应有的奖赏。”
下一秒，顾言眼中的空洞骤然褪去，恢复了清明。
他像是大梦初醒般踉跄了一下，随即震惊地看向薇尔涅，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薇尔涅早已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高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没什么，只是稍微深入了解了一下你。”
“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想匍匐下来，心甘情愿给我当牛做马。”
她稍作停顿，欣赏着顾言脸上瞬间僵住的表情，才继续道，“若早知你对我有这般心思，我们之间或许也不必绕这些弯路。我甚至不必给你下那么多限制。”
顾言内心一阵无语。
不是，我就只是夸你好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要死要活的舔狗了？这女人的脑补和自我感觉未免也太良好了吧？
但他面上却是瞳孔微缩，嘴唇抿紧，像是被说中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样，最终沉默地低下了头。
薇尔涅很满意他的反应。她向前轻迈一步，周身若有若无的威压散开来。
“现在，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了吧。如果你违逆我的意志，那刚才你所体验的那种彻底失控、连自我都无法掌控的情况……将不再只是短暂的体验。”她的声音压低，带着冰冷的提醒，“明白了吗？”
顾言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低下头，“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反抗的。”
“很好。”薇尔涅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放松。她确信，没有人能偶在经历那种被绝对支配的感觉后，还敢心存侥幸。
随即，她红瞳微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向前又靠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变得暧昧不清。
她抬起手，但并未触碰他，只是指尖轻轻掠过自己领口一枚不易察觉的暗色宝石，那宝石微光一闪，她身上那股冷冽的幽香似乎浓郁了几分。
“看在你刚刚那份还算的上真诚的份上，”她声音放缓，带着一种近乎诱惑的感觉说道，“这是我给你的奖励。至少证明，你的眼光……还不算太差。”
顾言完全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整个人瞬间绷紧。
这远超他预想范围内的举动，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大脑甚至空白了一瞬。
这女人，居然真的打算用这种方式来驯服他？开什么玩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靠近时带来的体温和香气，虽然这并非是直接的接触，但却比触碰更容易让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顾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呼吸都明显迟滞了半分，这次倒不全是演技。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垂下视线，掩去眼神中翻涌的真实情绪，只是让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搅乱了心神。
薇尔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那最后的疑虑也消散了。
看来，用这种方式牵制他，确实有效。
她迅速后退，恢复了安全距离，语气也公事公办了起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留在这里。因为现在你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为我办事。我会亲自帮你提升。待你达到我的要求后，我会告诉你要你为我做什么。”
顾言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像是认命般垂下头，低声回复道，“是，薇尔涅大人。我会.....尽力。”
薇尔涅淡淡点头，转身离去，留下顾言一人在原地，仿佛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