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非是想要多管闲事,当时妮克希娅只是在附近感受到一股不弱的魔力气息,只是从远处匆匆一看而已。
说到底,那个身影到底是冰骸骷髅还无法确认,不过德莱伊芙尔似乎有着相当的自信就是了。
经过一个个的雪丘,这让莫莉塞特回忆起混乱的血族,血族叛徒联合人类大举进攻绯月王庭,被抓住的血族被钉在被染红了的十字架上,到处都是嘶喊与魔法的轰击声,线条优美的房屋残破不堪,同为血族的叛徒关押着血族同胞。
莫莉塞特呼出一口浊气,伸出一只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雪白的手臂抬起来,她看着妮克希娅。
“我这就给你穿上。”妮克希娅反应过来,手上的兽皮布料绑在莫莉塞特的手臂上,起到一定的遮风挡雪作用。
“哼。”莫莉塞特待妮克希娅为自己穿好衣服后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
“真是慢啊。”昏暗中,一道沉闷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空间中响起。
莱克隆从松软的杂草中站起身,他挠了挠头发,“可恶!”忽然烦闷的大喊一声。
随着这道怒声响起,这昏暗的雪堡中隐约中传出害怕的喘息声,莱克隆没有理会这些声音,他自顾自的走出雪堡。
不一会儿,强烈的光线随着雪堡门口照耀进来,这碍事的光线让莱克隆无法睁开眼睛,他用手掌挡住这刺眼的光线,从外面看这座雪堡显得异常巨大,也不怪里面过于昏暗。
雪堡四周便是层层积雪,这里似乎是一座小山丘,俯身望去,只见下方是一堆堆倒塌的房屋,以及一些奇怪的小雪堆。
再向前方一点,便是一片结成冰的水面,莱克隆眯着眼睛,望着那么冰面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很快就好了……呵呵——呵呵!”
那瘦弱的身体提起手中的水桶,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让人担忧她会不会在下一秒时摔倒。
渐渐的,道路有了上坡的趋势,双脚踏在皑皑白雪上,耳边传来沉闷的声响。布丁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样子,她似乎用尽力量来提起水桶,妮克希娅出声道:“那个……我可以帮你提起水桶的。”
布丁顿了顿,双手紧紧握住水桶把手,她回眸一笑,“没事的,这些是我该做的事。”
妮克希娅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莫莉塞特拍了拍妮克希娅的肩膀摇摇头。无论是倒塌的房屋还是那些奇怪的雪堆,这都让莫莉塞特感到一丝怪异。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名为“布丁”的女子,经历了一场天灾之后,这个毫无魔力的普通人又怎么会毫发无损呢?
按照对方的说法,这里似乎还有着其他幸存者,或者说是村长之类的,具有话语权的人,莫莉塞特那独特的红色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把心中的疑惑藏在心中。
不知不觉中,三人来到了一个高高的雪坡上,站在边缘处,抬头便可遥望整个被大雪覆盖的残破村庄,两颗眼珠再次向不远处凝望,便是那冰蓝色的湖泊。
结冻的冰层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抹闪闪金光,冰面中心处,那个湛蓝湖水中包裹着淡淡金光,仿佛孕育着什么稀世珍宝。
布丁喘着粗气,她站立着放下手中的水桶,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踏雪的沉闷声,这既不是妮克希娅的脚步声,也不是莫莉塞特所发出的声响,更不是已经停下脚步的布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么慢啊,布丁。”一道慵懒的男子声音传来,布丁听到这一声浑身一抖,莫莉塞特瞥了一眼,便与妮克希娅看向不远处用积雪搭建而成的雪堡,那正是男子声音的源头。
很快,男人从雪堡洞穴中走出,莱克隆身上穿着魔兽皮囊制成的衣服包裹着全身,他高高瘦瘦的,脸上留着大胡子却没有搭理,显得很是缭乱。
“哦?怎么还有两个小屁孩?”莱克隆抓着如同鸡窝般的头发,眼睛不经意的一扫。
“这两个孩子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逃难的孩子。”布丁颔首垂眉如实说道。
“逃难的?”莱克隆一脸疑惑道,歪着脑袋看向两人。
妮克希娅和莫莉塞特的衣服本就是东拼西凑,只是暂时用来遮挡身体的,莱克隆看着两人衣着褴褛的样子,眼神中放下了些许疑虑,原本洁白的脚丫,在这漫天白雪中早已变得通红不已。
莱克隆回过头,十分不在意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带着她们进去吧,里面有可以裹腹的肉干。”
“是。”布丁点头道。
她缓缓回眸,望向两人轻声道:“走吧。”
莱克隆双手插兜,默默看着三人走进雪堡,终于,他嘴角不由上扬,两只眼睛毫不掩饰的透露出一抹贪婪。
这个雪堡对于普通人来说显得巨大异常,一个普通人建造起来的雪堡不过只能容纳两三人而已,并且还没有随意活动身体的足够空间。
三人走进雪堡,漫长昏暗的长道回响着沙沙声与一阵清脆声,莫莉塞特睫毛微动,她这才发觉,布丁脚上的干草鞋子有了一点脱落。
在这寒风刺骨的冰天雪地中,身为血族的莫莉塞特与身为龙族的妮克希娅的双脚都已经被冻的通红,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类呢。
布丁攥着早已发白的双手,依旧像之前那般颤颤巍巍的走着,不过这里相对于外面来说还是要好上不少的,至少没有了凌冽的寒风。
“这里好黑啊。”妮克希娅不安的声音在这长道中回荡着,让她不自禁的缩起身体来。
“你害怕了?”莫莉塞特一脸轻松的说道,话语间亦有调侃之意。
“没……没有。”妮克希娅挺直腰板硬气道。
说起来,这条路也是奇怪,三人走了有一会儿了,却不见这条昏暗不见光亮的通道的尽头在哪里。
这狭长的通道中异常安静,耳边只有脚步的回声,让人奇怪的是,这雪堡中的温度与外面的严寒截然不同,让并不是人类的两人竟然感到一丝温暖。
很快,三人便看到一抹橙黄色的光芒,光芒从通道尽头闪烁出来……这是一个宽大类似房间的地方,墙壁边摆放着一个相当大的床铺,上面铺满了棉绒被子,并且冰冷的地面也被铺满了不知名的魔兽皮囊。
这显然并不像是一个遭遇天灾而幸存的人们可以拥有的地方,在这里即便身着一寸布衣也并不会让人感到严寒,布丁自从踏入这里后,身体也是止住了哆嗦。
即便没有穿鞋子,光着脚也可以感到一股温暖与柔软,这是要感谢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晶石。
这些晶石不仅散发着柔和的橙黄色光芒,还会散发出就像太阳光芒一般的温暖,而四周密集的雪花却没有丝毫融化的样子。妮克希娅四下打量着这里,眼睛好奇的看着发出光芒的晶石,莫莉塞特注视着鼓起来的棉被上。
那棉被鼓鼓的,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蠕动一般,“那是什么?”妮克希娅注意到随口问道。
还不等布丁有所回答,那一团棉被便显露出真面目,只见一条白嫩的肌肤从中探出,接着一阵轻咛声传来。
那是一个水嫩的女子,她揉着朦胧的眼睛慵懒的从床上坐起来,“是你回来了啊……”
“怎么还带了两个小屁孩回来?”待她看到布丁身后的两人,不由得问道。
妮克希娅皱着眉头,她不明白,明明布丁身上的衣服都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而这里的一切,无论是那些发光的晶石也好,亦或是这床上干净的床单也罢,还有先前那个男人身上所穿的衣服,以及这个巨大的雪堡。
这些都不可能是一个村庄幸存下来的人就可以实现的事情,“把水放到这里,滚回你的地方。”
原本慵懒的女子一脸厌恶的向布丁指挥道,布丁浑身一颤,眼睛更是蒙上一层灰暗,她低着脑袋,双腿如同木偶般一晃一晃的走到角落处的巨大的黑色铁笼中。
这时妮克希娅才注意到,对面角落中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笼子,女子一手扶着雪白的脸颊,她坐在床上惬意的靠在床头。
女子名叫阿米拉,她是莱克隆的妻子,她们两人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当然了,她们也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个破败的村庄中。
——
要知道,灾难固然可怕。天意难违之事,不知凡其之多,废墟之上能发芽,困境之中可开花。有幸存活的人们用自己淳朴善良的心灵,用自己那早已没有了知觉且僵硬的双手掩埋了已经逝去的亲朋。
他们痛恨着这些夺走了自己家人的雪花,作乱的巨大雪人化为了一个个庞大的雪堆,每个人心中都有难以言喻的伤痛,可大家清楚的知道——没有沉浸在这悲痛之中的时间。
恐慌与悲痛随着寒风的呼啸渐渐的被冻结,恐慌与悲痛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因为寒冷与饥饿在内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
漫天大雪中,本该是斑白一片,纯白无暇。存活的人们来到一处凸起的山崖处,这山崖处虽然也被大雪覆盖,但好在位置相对来说,不易被雪崩席卷。
从这里向下望去,就可以俯视整个被埋藏在大雪中的房屋,一眼望去鹅绒大雪就像是被脏东西浸染,如果要找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么“混乱”这个词就再适合不过了。
山崖处,一群人围在一起。
“你们几个人和老人孩子一起留在这里把这片空地上的雪清理一下,我和其他人一起去村庄那里寻找一些可以保暖的东西来,并且有寻找还有没有遇难的其他人。”艾瑞斯沉声道。
他是村子中当过士兵的男人,在雪崩到来时,就是他和村长一起组织人手,有序的带领着大家一路逃难至此。
生活在这里的村民有着应对雪崩的办法,村子附近就有不少可以避难的地方,几乎就在雪崩出现的前一刻大家就有所反应,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次的雪崩不同以往那般。
原本可以避难的地方根本无法阻挡这次的雪崩,满天大雪犹如浪里白龙过江一般,直接淹没了原本被称之为避难之所的地方,艾瑞斯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找到村长,告诉村长这个消息。
可即便如此,白色的死神依旧没有停下要带走人们灵魂的念想。村长虽已年迈,但好在威望很高,他快速组织恐慌的人们,逃离这个赖以生存的家乡。
顺着山崖俯瞰,只见那白雪皑皑的画布上,呈现出横七竖八的黑色线条。艾瑞斯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人们在自然面前还是太过于渺小了,心胸狭窄之人在灾难来临之际,拼了命般的逃命,忠厚老实之人在灾难来临之际,用尽全力与身心去拯救那些遇难者。
艾瑞斯回首,默默的看着面前一群坚毅勇敢的人。
寒风呼呼,让人直打哆嗦,“姐姐……爸爸妈妈他们……”孩童稚嫩的脸庞冻的通红,那稚嫩的脸庞上混合着泪珠与鼻涕他蜷缩着颤抖的身体,整个抱住身旁的人声音颤抖着。
“没事的,达尔,爸爸……爸爸妈妈他们……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很快就会有一处温暖的,可以遮风避寒的地方……”被称作姐姐的人是艾尔莎·比约恩,少女的声音同样哽咽,但是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沉声道。
“爸爸妈妈只是为了给达尔买最喜欢的布丁,所以,所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艾尔莎抱紧了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咬紧牙关,内心强烈希望泪珠不要出来,可是,失去父母的她,内心仿佛被什么刺破了一般,胸口处那难以言喻的疼痛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艾尔莎。
艾尔莎·比约恩看上去与她的真实年龄并不相符,她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的少女,弟弟也才不过五岁,或许是女孩发育比较快吧,艾尔莎长的比较高,相对于女性来说还是可以的。
可是这个才十岁的少女,她抱紧弟弟的双手却布满了深邃的岁月的痕迹,那双显然不同于一个本该是岁月正好的少女该有的双手。
艾尔莎·比约恩从小跟随着父亲打猎,闲暇时,就与母亲一起编制衣物,一方面为家人添加厚实的衣服,一方面可以拿去卖钱为家中增添温饱。
在那双勤劳的手上可以清晰的找到,那些是打猎时所留下的痕迹,那些是拿起针线所留下的印记。
“大家快些挖出一个干土地来!”一道高喊声传来,那人拿着铁铲子其身旁放着一堆同样的铁铲子,数量并不多,粗略算来也就六七个,这还是多亏了村长的先见之明,无论何时,村长都会在发生雪崩时的避难处放着可以应急的工具。
这是因为,以往的时候,每逢大雪崩溃,一些避难处就会受到一定影响,导致躲在此处的人们活生生的困死。
至此,村长发出号召,大家一起出资金,购买了一些工具,当然,村子本就贫穷,大家一起凑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多亏了村长自身威望甚高,让大家愿意出钱投入。
最开始,村子附近的避难区中只有一个铲子,和一些保暖的干草,这些东西在一次雪崩中挽救了很多人,这让大家开始赞同村长的这一政策。
加强了物资准备后,村中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派去一个人去查看这些工具是否还在,村民们也很守规矩。当然了,之所以守规矩是有原因的,自从有个内心不轨的家伙作案,村长就严查此人,毕竟这是公共财产,是大家生命保障的工具。
这些物资放在避难区中,难免会让人起不好的想法,经过两年的时间,避难区从一把铁铲,少量干草的条件,增添到三把铁铲,干柴,铁制火盆和一些兽皮被子,墙壁更是用上好的木料加固。于是,眼红这些物资的,内心终于鼓起了贪婪之心。
让老村长感到寒心的是,直到又一年。
发生的雪崩与前面更加剧烈一些,冲破了房屋,大雪几乎淹没了半个房屋的高度,以往的雪崩也不过是把房屋淹没了,从来没有对房子造成什么破坏,慌忙的逃到避难的地方后,众人却傻了眼。
大雪掩盖了入口,一片漆黑中,尖叫声,责怪声,辱骂声,这个到年纪了的村上只是叹口气,他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他安抚着大家的情绪,听着村长的话,大家聚集在一起,人们喘息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着,老村长用他那嘶哑的嗓音平复着众人慌乱的内心。
“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他顿了顿,道:“我想,大家都在疑惑着,我们的工具在哪里?大家一起筹集的物资怎么变成了一堆白雪。
静下来吧,我们不能因此而着急,慌乱的失去阵脚。”
他的话语让一些人面具痛苦之色,这里储备的干肉也同样变成了一堆白雪,饥饿的到来,让众人的恐惧更加放大。
老村长在两个村民之间蜷缩着,兽皮衣物被他用双手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大家紧靠着彼此,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那仿佛干树皮的脸颊深深的刻着像刀子划过一般的痕迹,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如果不是他不时发出哆嗦的喘息声,就像一座雕像静静的坐立在那里。
不远处,在众人之中的两人紧紧依偎着,一人戴着厚实的类似动物毛发制成的帽子,另一个人没有帽子,耳朵冻的通红。
他们的目光不时的看向老村长,又快速的看向脚边那厚实的白雪。
“怎么办?”一道明显的颤抖声小声说道。
“什么怎么办。”一旁人,小声道。
“哦,天啊,如果不是我们,这里就不会变成这样。”那人略带焦急的颤抖道。
“天啊,达克罗,这不是我们的主意。”他耸了耸肩,把帽子拉低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你是知道的。”达克罗看向他说道。
“瞧你,你的耳朵都被冻的通红,难道脑子也被冻傻了吗?我们难道要去承认错误吗?”他摊开双手。
他指着大家,轻声道:“在这些人面前?”
“可是……”达克罗还要说些什么,那人打断道。
“没有什么可是的,那些东西能吃的已经被吃掉了,那些工具早就被拿去变卖换成铜鳞币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奶酪,将其掰开,递给达克罗,“况且,这种事情可是那些大人们先做的,他们瞒着村长大人,借着自身的身份便捷,做着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
“如果说他们罪恶的,那么我们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使,光明使者,是我们减少了他们犯下过错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