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e-19指挥中心内的空气,因Komi博士那石破天惊的提案而凝固。删除时间线?融合055和579?这个想法过于宏大,过于疯狂,以至于大多数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首先是强烈的质疑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维莱特博士是少数没有被恐惧完全压倒的人。她看到了其中的逻辑链条,看到了那绝望中唯一一丝理论上存在的曙光。在征得Komi博士的同意后,她以最高紧急权限,将这份提案的核心内容、理论依据以及那渺茫但确实存在的可能性,压缩成一份绝密简报,通过最安全的渠道,直接发送给了O5议会。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指挥中心里的人们屏息凝神,一部分人眼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之火,但更多人则充满了不安和怀疑。动用SCP-579?那几乎等同于主动引爆一颗现实炸弹。
数小时后,回复来了。
不是通过加密通讯,也不是通过文字信息。
指挥中心主入口的气密门无声滑开。三名身着纯黑制服、面容冷峻、眼神中没有任何多余情感的特工走了进来。他们的制服上没有姓名牌,没有部门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代表O5议会直属执行者的徽章。他们的出现,本身就像一道冰冷的命令。
为首的特工径直走向维莱特博士,递给她一个密封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数据芯片。
“议会指令,维莱特博士。最高优先级。”特工的声音平淡无波,不带任何感**彩。
维莱特的心沉了下去。这种直接派人的方式,通常意味着命令的绝对性和……不容置疑。
她将芯片插入读取器。屏幕上只显示出一行极其简短的文字,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
【提案‘时间线修复’否决。风险不可接受。禁止任何相关研究及行动。立即执行。—— O5命令】
冰冷的文字,像一把重锤,砸碎了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
紧随其后的,是第二条指令,让指挥中心里所有看到的人,包括维莱特,都感到一阵寒意:
【研究员艾米丽·Komi,编号7██-█,即刻起解除其一切职务与研究权限。安全许可降至零级。因其提出极端危险、可能导致现实级灾难之方案,触犯基金会核心安全准则第1、7、12条,裁定其构成不可接受之内部威胁。】
【重分类为D级人员,立即生效。移交Site-19安保部门,纳入高风险异常测试预备名单。—— O5命令】
D级人员!
所有人都惊呆了!Komi博士,一位忠诚且极具天赋的高级研究员,竟然因为一个理论提案,就被直接降为D级?!这惩罚的严厉程度,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这几乎等同于宣判了她的死刑!
“这……这不公平!”富兰克林忍不住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她只是在提出一个可能性!一个为了拯救所有人的可能性!”
那名为首的特工冰冷的目光扫过富兰克林,让他瞬间如坠冰窟。“议会的决定即是最终决定。执行命令。”
两名特工上前,一左一右站到了面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的Komi博士身边。她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争辩,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她或许预想过提案被否决,但绝未想到会迎来如此残酷的结局。
“带走。”特工头目毫无感情地下令。
“等等!”维莱特上前一步,声音因极力压制情绪而紧绷,“即使提案被否决,也无需如此重罚!Komi博士是宝贵的研究资产!我们可以让她签署保密协议,禁止她再……”
“维莱特博士,”特工头目打断了她,眼神锐利如刀,“议会的判断是:提出此种方案的思想本身,即为最高级别的污染源。必须彻底清除其影响。这是最终处置。请勿干涉执行。”
彻底清除影响……这意味着不仅要将Komi博士本人从研究序列中抹去,甚至可能……清除所有接触过该提案的人员的相关记忆?
维莱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O5议会不是在管理危机,他们是在恐惧。恐惧一个他们无法控制、无法理解的解决方案,甚至恐惧提出这个方案的人。他们选择了最保守、最残酷的方式来维持“稳定”,哪怕这种稳定可能只是通往毁灭前的短暂平静。
她看着Komi博士被两名特工面无表情地带走,那原本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一位可能握有拯救世界钥匙的人,就这样被当作废料丢弃,甚至即将被当作消耗品使用。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再次笼罩了每一个人。O5议会不仅关闭了唯一一扇可能通往生路的门,还用最冷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任何偏离“常规”的尝试,都是不被允许的,甚至会被视为叛变。
富兰克林无力地靠在控制台上,双手捂住了脸。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外部是意图灭绝他们的、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疯狂镜像,内部则是宁愿坐以待毙也拒绝冒险的最高当局。他们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维莱特博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她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那是一种对权威的绝对信任的崩塌,以及一种冰冷的、决绝的意志正在凝聚。
O5议会选择了秩序和可控的毁灭,而不是混乱和渺茫的生机。
但他们,这些身处第一线、直面末日的人,难道就只能引颈就戮吗?
Komi博士的提案被否决了,但她播下的种子,却落在了某些不甘心就此灭亡的心田里。
维莱特的目光缓缓扫过指挥中心里那些同样面露不甘、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反抗火花的脸庞。
也许……议会的命令,并非总是需要绝对服从。
也许……有些风险,值得去冒。
也许……是时候,采取一些“未经授权”的行动了。
Site-19暂时恢复了表面的秩序,但一道深刻的、无声的裂痕,已经在基金会的高墙之内悄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