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给你三天时间，搬出去。”
房东，也就是他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的妈，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能看见天花板上的灰。
“阿姨，我……”
“别叫我阿姨，我担不起。我女儿要嫁的是有出息的男人，不是你这种毕了业几年还在公司里当牛做马，连套房首付都凑不齐的废物。”
一连串的词语像是冰雹一样砸在林凡的脸上，生疼。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一直在努力，想说这城市的房价有多离谱，但看着对方那张写满了鄙夷和不耐烦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三天后，林凡拖着一个28寸的行李箱，背着一个塞满了的电脑包，站在了初秋微凉的街头。
华灯初上，这座巨大的城市像一头钢铁巨兽，吞吐着无数和他一样疲惫的灵魂。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上面是各种租房软件的界面。
“朝南主卧，月租四千五。”
“次卧，独立卫浴，三千八。”
“开间，老破小，两千九。”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小刀，在他的心上划拉。他刚毕业那会儿，觉得凭自己的努力，一切都会有的。现在，现实告诉他，他连一个安稳睡觉的地方都快要没有了。
工作不顺，爱情完蛋，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林凡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都市传说里的笑话。
他找了个花坛边坐下，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感觉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也被烧成了灰。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推送着房源信息，每一条都像在嘲笑他的窘迫。
妈的，难道真要去睡天桥？
他烦躁地划着手机屏幕，手指已经有些麻木。就在他准备放弃，找个网吧先对付一晚的时候，一条奇怪的招租信息跳了出来。
“滨江壹号，一线江景，精装大平层，主卧出租，寻有缘人合租。”
滨江壹号？
林凡愣了一下。那可是本市最顶级的豪宅区之一，传说物业费都比他的工资高。在这种地方出租一个主卧？骗子吧。
他本能地想划过去，但目光却被下面的租金吸引了。
“月租：2000元。”
林凡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两千？人民币？不是越南盾？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没错，就是两千。
这不可能。滨江壹号一个厕所的月租金都不止这个价。要么是信息发错了，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可万一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他现在的情况，还能比这更糟吗？被骗就被骗吧，反正身上也没几个钱了。
他点开详情，里面的描述更奇怪了。没有吹嘘装修多豪华，家电多智能，反而罗列了一堆堪称变态的合租要求。
“一、作息规律，晚十一点后不得发出任何噪音。”
“二、讲究卫生，个人物品不得在公共区域滞留超过一小时。”
“三、气味管理，禁止在家中食用气味过重的外卖，如螺蛳粉、榴莲等。”
“四、……”
林凡一条条看下去，嘴巴张得越来越大。这哪里是招租，这分明是招个寺庙里的苦行僧。这年头谁合租不点个外卖，不熬夜加个班或者打个游戏？
但那个“2000元”的数字，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那个“电话联系”的按钮。
电话接通得很快，几乎是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清冷，很干净，像是山泉水滴在石头上，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凡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狼狈。
“你好，我是在租房软件上看到您的招租信息的，请问……那个滨江壹号的主卧，月租真的是两千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下一秒就说“哦不好意思，我少打了个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是。”
只有一个字，却让林凡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是真的！
“那……房子现在方便看吗？”他急切地问道，生怕这块天大的馅饼被别人抢走。
“可以。滨江壹号，A栋，2801。你到了楼下，跟保安说找苏小姐。”
“苏小姐？”
“我姓苏。”
“哦哦，好的好的，苏小姐，我马上过去！”林凡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挂了电话，他立刻掐灭了烟，从花坛上蹦了起来，背起包，拉着行李箱，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地铁站。
疲惫和颓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真实的亢奋。
管他是不是骗子，管他有什么变态的要求，两千块的滨江壹号，就算是龙潭虎穴，今天他也得闯一闯！
地铁在地下呼啸穿行，林凡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他看着车窗玻璃里自己那张略带憔悴但又眼睛发亮的脸，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奔赴一场豪赌的赌徒。
他不知道，这场“豪赌”，将彻底改变他未来的人生。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到了滨江壹号楼下，看着那气派的大门和站得笔直的保安，林凡还是有点心虚。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T恤，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好，我找A栋2801的苏小姐。”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和他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行李箱一眼，但还是专业地拿起对讲机核实。
片刻后，保安放下对讲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小姐让您直接上去。”
林凡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不是骗子！
他拉着行李箱，几乎是飘着走进了那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堂的电梯厅。
电梯平稳快速地上升，数字从1跳到28。
叮。
电梯门打开，一条铺着地毯的安静走廊出现在眼前。2801的门牌是深棕色的，门是厚重的实木门。
林凡站在门口，再次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